至今还记得与迪士尼人偶第一次亲密接触的经历:一个春风不那么和煦的傍晚,拖着刷了一天项目的疲惫,我在人偶合影区随机选择了最短的队伍,快走到跟前儿才发现:哦,我排的是米老鼠啊。
实在是没想到7年之后,网络上的少男少女们会为了看一个迪士尼人偶排队两个多小时,而且会为人偶的互动热情不足感到忿忿不平,为了不同的扮演者拉踩互怼。并且,这个人偶还没有任何电影原型?!
带着好奇点开某社交平台,搜索“玲娜贝儿”,然后我就得到了一堆可可爱爱的小视频,我也“真香”。在游客的手机里,这个毛茸茸、粉嘟嘟的小家伙,不管面对多么非分的要求,都能机智而不失可爱地化解。由于不能说话,只能用丰富的肢体语言与游客互动,时而跺脚,时而捂脸,时而捶墙,时而掀起那不存在的小裙摆。如邻家娇憨可爱、古灵精怪的小妹妹,谁能拒绝?“川沙妲己”的名号真不是浪得虚名。
从苦心经营几十年打造米老鼠IP,到没有作品就能一炮而红的玲娜贝儿,迪士尼不仅掌握了我们的童心,还死死拿捏住了流量密码。几套萌萌的服装,几个演员,寥寥百字的人设介绍,就能牵动几千万网友的心。
可仔细想想,玲娜贝儿那些让人不能自拔的互动表演,不就是迪士尼一贯的杀手锏吗?
区别在于,米老鼠“著作等身”,形象深入人心,所以7年前香港迪士尼的米老鼠人偶对我是不是热情,并不影响我对米老鼠这个形象的看法。而只是靠互动、靠社交媒体出圈的玲娜贝儿不一样。与游客的互动就是她的作品,游客成了IP的一部分,游客不乐意、不高兴了,玲娜贝儿这个形象就岌岌可危。
此事件的网络热门词条是“玲娜贝儿下头”。如果我网络冲浪记忆没出错的话,“下头”一词一般用来形容渣男,还是让人落差感极大的那种。“下头”的前提是“上头”。没有热情奔赴的狂热喜爱,又哪里来跌落谷底的失望透顶?
然而“上头”和“冤大头”还是有区别的,它不是无知被骗,是带着一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过瘾,带着一点不管不顾的“我乐意”。当然跟酒劲儿一样,“上头”越快,“下头”越猛。
到网上一看,现代年轻人的吐槽里,貌似很难对身边人“上头”,好好谈个恋爱、认真脱个单难于上青天,“上头”的事倒是很多。玲娜贝儿上头,“郭言郭语”上头,一部热播剧的CP上头,一首洗脑神曲上头……
作为其中一员,我大概也能想得通,迷恋这些奇奇怪怪的文化符号,跟喝酒是一个道理——它可以用低成本的方式,快速获得一种沉浸式、忘我的迷狂,从而忘却现实琐碎烦恼,或者找到某种群体归属感。
可酒品好的人通常是醉得起、也醒得起。爱这些奇奇怪怪、可可爱爱,那当然也得直面那些不可控的“下头”。甭管玲娜贝儿纷争因何而起,总有人选择“但愿长醉不复醒”,总有人相信“拜拜就拜拜,下一个会更乖”。
无论如何,对人偶都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可以对人这么刻薄?再怎么“上头”“下头”也别忘了,人偶下面的,是月薪几千、和你我一样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