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陵茶亭巷位于茶陵解放街,五总街与六总街的交界处。狭窄的巷道,在两旁二层或三层楼房的夹持下,只剩下一线天般的空间。炎热的夏天,穿梭在这样的小巷中,倒也荫凉闲适。
历史上,茶亭巷是一条非常热闹繁华的小巷,是茶陵传统休闲生活的集中展示。据记载,明清时代,作为政治中心的茶陵古城,茶馆兴盛,茶陵城内的茶亭巷、文星街、祖安街、复兴街、学门前街、七总街、高基巷等老街茶馆林立,打着“茶”“酒”旗的店铺、茶肆、会馆达60余家,其中又以茶亭巷最为兴盛。
茶陵,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以茶命名的行政县,茶文化自然源远流长。《续茶经》云:“长沙茶陵州,以地居茶山之阴,因名。昔炎帝葬于茶山之野。茶山即云阳山(一说景阳山),其陵谷间多生茶茗故也。”这说明,茶陵开始因产茶而被称为茶乡,后因炎帝葬于茶乡境内,是曰茶陵。
《茶经》亦云:“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茶祖于茶陵,故饮茶于茶陵始”,炎帝神农氏在茶山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因茶而解”,茶才得以传遍中华大地,并随之走向世界各国。可见,茶陵是茶文化的发祥地。
长沙马王堆汉墓中出土的“苦荼(荼即茶)”和长沙魏家堆汉墓中出土的“荼陵”官印,云阳山赤松山北麓的峡谷里被称为“茶祖茶林”的古茶树林,湖口青呈岩壁上大面积的上千年的古茶树群落,以及下东街道、桃坑乡、虎踞镇不同规模的古茶林的存在,都是茶叶的活化石,印证了茶陵自古就有茶叶生长的记载。
在一个斜风细雨的人间四月天,我曾经来到茶陵秩堂镇马吉村,看过景阳山上几百亩的白茶基地。四周林立着的皇雩仙、邓阜仙、泰和仙、霹雳仙和卧龙、大龙、白龙、岩子龙等四大仙四大龙,好山好水把这里孕育得清俊毓秀,灵气十足。山路盘旋,云蒸雾绕间,那满山满坳的茶树林远离世俗烟火,与清风、细雨、沙砾为伴,把山水凝聚成天地间一方翠绿,将日月沉淀成岁月里一抹馨香。难怪茶陵景阳山茶,曾经名噪一时,为皇室贡茶,是茶客们争抢的上品。
我也曾经看过云阳山的古茶树林。这里峰奇水清,云雾缭绕,雨量充沛、土壤疏松、昼夜温差大,有着得天独厚的孕育品牌茶叶的环境。那年,59岁的著名文学家黄庭坚,因受牵连被贬宜州(今广西宜山)经过茶陵时,就曾被云阳山群峰对峙、绿树环绕、奇石泉鸣、竹林鸟语之美景所抚慰,写下“松风半入烹茶鼎,夜鸟常啼桂月枝”的佳句。
品茶,自古就是古城一道靓丽的风景。
古时品茗者,对煎茶之水很是挑剔。“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茶圣陆羽,将天下水分为二十等,认为“楚水第一,晋水最下”。发源于罗霄山脉的洣水,汇聚山林之琼浆玉液,澄澈碧透,甘洌清甜,是上好的煎茶之水,历来有“洣水煮茶,经日不腐”之说。此外,茶陵云阳山之赤松丹井、皇雩仙的七孔泉水、吕石峰仙的山泉等都是楚水中的佼佼者。
有了品质上等的茶叶,纯净的洣水,还要讲究容器的洁净、适宜的方法制作和盛装、茶叶投放量的多少、水温的高低、冲泡时间的长短,以及所用杯具的质地大小颜色造型等。所有这些,在老街人看来,都有着很高深的学问。
老街的茶馆茶社,名字也取得颇为讲究,有“宝龄轩”“松怡楼”“群圣园”“清仙阁”“湘鄂”等等,只看看名字,就觉得飘然若仙,如同世外闲人。集休闲与娱乐于一体的茶亭巷,妖冶女子招摇的青楼也多,因而也曾被人称为花街柳巷。
在阳光疏朗的晌午,或潇潇细雨的黄昏,老街人安然于茶馆中,泡一杯淡茶,与时光对坐。静谧的日子里,看蓝天白云悠悠,听斜风细雨敲窗,轻抿一口清茶,细细品尝,缓缓咽下,一片茶香氤氲中,满是山泉阳光闲云白露的味儿,仿佛置身于远离世俗的深山老林中。
茶,是一种静美,一种净化;是茶,将茶陵人浸润得简朴坚韧,勤劳醇厚。
新中国成立后至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这条街道集中了县城大部分机关、银行,医院、学校和企事业等单位,仍然是县城繁华热闹的中心。如今,它的东边仍保留着茶陵总工会旧址,一栋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典型的苏式建筑风格的房子,大门上额镶嵌着毛体“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房子四围墙壁上,都是白底黄字的毛主席语录。茶亭巷斜对面的小水巷,曾是1950年从三总桥移过来的县蔬菜场。小巷西边为菜市,东边为肉市,为日日集,当时格外热闹。如今,靠洣水边的小道上,还能看到当年搭建的蔬菜棚子,透过杂草丛生下的青砖黑瓦,依稀可见昔日菜市交易的热闹场景。
1949年,新生的茶陵县委机关,就设在茶亭巷的一座四合院里。那是一座砖木结构的两层楼房,主楼对着茶亭巷。房子破旧,许多墙面失修,门窗油漆剥落。县委办、组织部、宣传部在二楼办公,农村工作部、共青团、妇联会等都在一楼。房子紧张,每个单位只有两间办公室,县委领导每人只一间房,办公住宿都在这里。
这支主要由南下工作队组成的领导班子,挤在这栋陈旧狭窄的四合院里,运筹帷幄,带领茶陵人民很好地实现了由军事管制委员会到人民代表大会的过渡。他们充分发挥了党组织领导的核心作用,征集粮草、支援前线、剿匪肃特、土地改革、发展生产、济困救灾、医治战争创伤、重建美好家园等,有力地推动了新中国成立初期茶陵各项工作的开展。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后,随着城区规模向交通街、陵园路、炎帝路、城西的发展,解放街才渐渐冷落萧条了。茶亭巷两边也被两三层的民居所占据,已找不到当年繁华的印记。但是茶陵的茶产业却迈上了新台阶,形成了“三湘红”“四水绿”“洣江翠芽”“洣江碧螺春”等众多深受百姓喜爱的茶叶品牌。特别是中华茶祖文化园的建设,将茶产业与茶文化高度融合,融观光旅游、茶事体验、购茶品茶等多功能于一体。这座“天下名茶大观园、天下茶人寻根地、世界茶人精神家园”的茶祖文化园将会让古城再焕新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