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看本公众号的朋友可能会误以为参玉是一个足不出户,只喜欢脱离实际地去空谈的老夫子。当然,近年受生活所累,加之疫情的影响,我也的确少有到一线实地考察的机会。
但自从20多年前在大学里钻研这个学科开始,我就没少去逛潘家园、跑加工厂、转博物馆,一旦有了机会,年少轻狂的我当然更愿意深入原产区进行实地的考察。
记得是在一个暑假的尾声吧,我由北京乘飞机经乌鲁木齐,又做了20多小时的大巴中转来到了和田。由于路上延误,我们进城时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简单地在酒店里安顿下来,便下楼打车,直奔玉龙喀什河老大桥而去。
好在这里的时区偏西,天黑得特别晚,所以当我由桥边冲到宽阔的河滩时,天还大亮着。也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我只是想在自己心目中的圣地撒个欢儿。
好像有人在附近赶了群羊,记不太清了,也许是我的“磁盘里出现了坏道”。 反倒是那一大片附着一层灰土的鹅卵石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平躺在蜿蜓的河道里,仿佛从远古一直穿越而来的恐龙蛋。
因为天已渐凉,季节性的河水萎缩在中间,曲曲折折的,如强弩之末般奔涌向前,湍急处仅有四五米,宽缓处最多不过十来米,有些地方又分出几条支脉,行不多远,终又汇成一股酱黄色的浊流。
每隔几十米就有一组被人为挖出来的凹坑坑,深的足可没顶,浅的也就一米左右,形状不一,有的显然缺乏创意,仅是简单的方形,有的则如战场上的工事,极近迂回,连挖出的鹅卵石都似乎经过一番细心的堆砌。
而当我不经意地路过边缘区域的一个小水洼时,一颗鸭蛋大小的灰白色和田子玉摇拽荡漾在积水之中。这池水最多不过一平方米,可能是因为远离激流,长时间的沉淀才让它变得份外清澈。
伸手将这颗子玉拾起来,掂了掂,足有200多克,我的心情却十分复杂,这是块玉质甚是疏松混杂的青花子玉,可以肯定,是由于没什么经济价值才被人淘汰遗弃在这里的。但作为一个专程来考察的学生,第一次涉足和田,便能有缘捡到一枚标本,足可见我还是与和田子玉有些缘份的,心中窃喜,决定将之留做纪念。
直至前两年搬家前,这颗由我自己从玉龙喀什河里捞起的子玉依然躺在鱼缸中,偶尔我还会将之打捞出来端详一番。每到这个时刻,都不禁要设身处地的替它回忆往事,亿万年的地层重压,终因板块运动而崛起于昆仑之巅。
又经冰川极冻,由山体剥落,坠入万丈深渊,被碰撞得体无完肤,逐渐放弃了虚荣与浮华,但始终保留着几分坚持,虽被激流冲刷,为顽石所埋没,但仍不失一颗澄澈的内心。
尽管它算不得一块名贵的和田子玉,如果无缘遇上我这个不为金钱而来的探索者,很可能会永远在此沉沦,静待潮起吞噬,坐等朝落日晒,可它依旧无怨无悔。
那天我在河边走了很久,但再也没去低头寻觅,因为心里清楚,它的降临足以证明一切。然而第二天痛入骨髓的遭遇,却更叫我永生难忘…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