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本《下一个春天》
上海封控期间,孩子们不能上学,他们每天的生活是怎样的呢?我们采访了小童书群的四位群友。
从他们的回答中可以看到,孩子在大人的保护下基本上还是可以完成学习任务,但单调的生活重复久了,也难免有些情绪。四位家长在教育上的所思所想并不一致,但不论怎样,他们都盼望着能早点带孩子去户外玩耍。以下是他们对七个问题的回答 (括号里备注了他们的孩子的年龄与性别)。
采写、整理 | 申婵
问题一:不能出门,孩子的一天一般是怎样安排的?
Huphup(男孩,3岁半):现在每天的安排和平时的周末差不多,只是不再出门。除了玩平时喜欢的玩具,画画、看书、看视频以外,还会听爸爸录的讲故事录音,站在阳台往窗外吹泡泡。
沐沐(女孩,7岁):孩子的学校让孩子列了一个时刻表,大致也就是照着这个执行的。早起开晨会,然后上课、吃饭、做作业、阅读运动。我是一个相对佛系的家长,不怎么鸡娃,学校的功课认真完成就好。孩子所在的小学想得很仔细,课后时间安排了课间操、眼保健操等小活动,业余时间也有小实验、主题画、运动APP打卡等安排,给孩子很多发挥的空间,孩子积极性挺高的。不上课的双休我们一般练书法,唱唱歌,亲子时间大大增加,孩子挺满意。
推大弟(男孩,5岁):不能出门,导致孩子精力过剩无处消耗,所以逐渐形成晚睡晚起的坏习惯。一天安排:9点左右起床,吃完早餐会安排一些困难的学习内容,比如写字,弹琴。接着一到两节AI网课作为调剂和休息(有小游戏)后,吃午饭。下午就比较随意了,基本上不睡午觉,看会纪录片、画画、玩乐高、下棋等,以游戏为主,有时会增加阅读和计算练习。晚饭后是自由活动时间,看动画片,玩汽车等。九点多讲睡前故事,十点睡觉,但可能十点半到十一点才睡着。遗憾的是,基本没有运动,怕闹出动静影响楼下邻居。
Bernie(女孩,8岁):工作日白天孩子上网课,课间根据我布置的任务列表自行分配时间完成任务和玩耍(自由玩耍和给予一定时间范围内的电子产品接触)。放学后是在家里玩耍,我居家办公下班后辅导功课,晚上睡前看会儿书。双休日把上网课时间变成我布置作业和辅导作业,其他项目和工作日差不多。
问题二:封控时期,孩子的情绪、需求等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Huphup(男孩,3岁):其实没有不一样。只要有人陪玩陪讲故事,孩子也不是特别想外出。
沐沐(女孩,7岁):可能孩子年龄还小,适应性很强。我并没有觉得她有啥情绪上的变化。想起精神卫生中心的老师在抗疫发布会上说过,孩子的适应性远比大人要好,疫情期间要注意情绪的其实是大人,因为我们才是每天被大量难辨真伪的信息冲击的人。而孩子,除了学校这片净土,我们就是他们的全世界了。
推大弟(男孩,5岁):封控期间,24小时不间断地生活在一起,孩子变得越来越黏人。爸爸封闭办公回不来,外公外婆负责做饭,我平时要忙着采购、团购,又要陪玩,实在分身乏术。只听到孩子不停地在耳边叫“妈妈,妈妈”,情感需求越来越大。
Bernie(女孩,8岁):自由玩耍的丰富性被压缩,也没有办法下楼和小朋友玩。从我的观察来看,最开始小朋友情绪上没有表现出特别明显的不适和沮丧,偶尔会抱怨几句,表达想要解封的意愿(因为小朋友本身不是一个对社交需求很强烈的孩子),当然作为家长也是放宽电子产品接触的时间限制,给孩子释放压力也是给我们家长自己休息时间。但封控时间久了,每日都是单调的重复,很明显感觉娃开始变得无聊了,对家长的情绪所求变多。但是家长白天需要居家办公,没有办法全身心回应孩子,语言和情绪上的冲突也变多了。
绘本《下一个春天》插图。
问题三:上海目前的情况,你会跟孩子讲一讲吗?
Huphup(男孩,3岁):只会跟孩子讲一些生理健康的常识,其他就不会讲了。
沐沐(女孩,7岁):比较客观的信息会和她聊,比如感染人数上升的数据,致死率的下降,还有在方舱里建立自习室的老师、学生。我认为让她对相对极端的环境有所了解不是坏事,至于一些很明显的负面情绪被放大的、难辨真伪的信息就不给她看了。
推大弟(男孩,5岁):只是对亲身经历过的事简单讨论下,比如核酸和抗原的区别,大白和大蓝的工作,何时能解封,等等。网上的讨论负能量居多,并没有过多谈论。
Bernie(女孩,8岁):没有主动和孩子按专题讲过,孩子可能只通过家长聊天的片段听说过一点。不讲的原因是觉得里面涉及的内容太复杂了,孩子没有生活经验很难体会,不想就还未经历过的事情强行灌输一点什么。不过在小区做核酸的时候遇到有居民抱怨,还是会就具体问题跟孩子讲讲,亲眼见到的问题也比较容易让孩子理解。
问题四:有没有哪本书是孩子在这段时间最喜欢的?是否起到了安慰孩子情绪的作用?
Huphup(男孩,3岁):还是喜欢平时最喜欢的那些书,动物、恐龙、城市等由大人念的故事书。看书主要还是为了解闷儿。要安慰孩子情绪,还是只有抱抱。
沐沐(女孩,7岁):最近给孩子读的书偏向人文科普,有《万物》杂志,也有《遗憾的进化》,还有一套关于老年人的幽默诗集《银发川柳》,有点像中国的“三句半”。因为再给孩子讲述疫情的科普时,她会不理解为什么必须封闭那么久的时间,世界上其他地方为什么和我们不一样。我会告诉她,因为我们选择保护年纪更大、免疫系统更脆弱的人,比如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然后她就理解了。
推大弟(男孩,5岁):最近喜欢《西游记》,是美猴王系列丛书的版本,一直有亲子阅读习惯,也谈不上安慰情绪吧。
Bernie(女孩,8岁):两个问题都没有针对性的答案。
绘本《下一个春天》插图。
问题五:这段时期,你是否对童书产生过一些特别需求?
Huphup(男孩,3岁):希望有书,可以陪伴我们面对家人相隔两地的归期不定;可以告诉孩子,家人之间激烈争执之后又怎样继续生活在一起。希望有书,探讨科学研究最终总是能战胜自然灾害吗?怎么面对特殊时刻宠物和其他动物所遭受的区别对待?
这些问题可能对孩子来说太深奥了,是我多虑了。但是因为日常接触的童书大多唯美、积极,而现在让我看岁月静好这样的书,只觉得厌烦。
沐沐(女孩,7岁):新冠病毒的持续时间已经很久了,相关的科普孩子其实已经知道得挺多了。对他们来说,可以居家玩的20个游戏之类的主题书可能更有吸引力一些吧。
推大弟(男孩,5岁)没有。一是就算看到喜欢的好书,快递也进不来。二是现在只想着啥时候解封,对其他事的关注度明显下降。
Bernie(女孩,8岁):由于我家孩子对科普兴趣不高,所以这方面没有表现出特别需求。
问题六:这段生活有没有对你的育儿观产生什么影响?
Huphup(男孩,3岁):亲历封城,我才感受到在居家封闭中,并不是只要健康无碍、克服不能出门的无聊就可以的。身处一个个矛盾集中爆发的漩涡之中,我觉得我的人生观、世界观变得更悲观了。为什么现实和我读过的书不一样?是我之前读的书太偏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了吗?相应我的育儿观也会变化,以后我不会再一味地给孩子选择温馨治愈的读物。
沐沐(女孩,7岁):有呢,以前我觉得世界分工已经很明确了,有些事情你如果不想做了就不做了吧。只要能把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但是疫情期间让我觉得,对孩子的危机培养还是不够的。或者换句话说,万一她一个人被封控了,我会非常放心不下。我看到朋友圈有一个同行就说得特别好,她很早就给孩子准备了洗漱包,交代了孩子如果遇到学校封闭需要注意的事情,不要慌,讲秩序,最后可以适当降低一些生活标准,比如个人清洁实在没条件可以糊弄,但一定戴好口罩,勤洗手。那个随身的小洗漱包未必有大用处,但至少可以让孩子比较有底气。
推大弟(男孩,5岁):其实这段时间在家不间断陪娃,让我学会与孩子更好地相处。要说变化,应该是更耐心了吧,越来越会从孩子的角度看问题。
Bernie(女孩,8岁):对我个人来说没有产生什么特别大影响,育儿冲突在平时一点一滴的生活中都已经在磨合了,不存在说在封控期间变化特别大。
绘本《下一个春天》插图。
问题七:疫情结束后,你最想带孩子做的事情是什么?
Huphup(男孩,3岁):继续参加户外的足球课。外出的无可替代之处,对孩子来说是户外运动和同伴间的嬉闹,对我来说,则是阳光下的放空。
沐沐(女孩,7岁):这个问题我想应该由孩子来决定,我只是她的陪伴者。刚刚问她,她最想和小伙伴们线下聚会,去玩抓娃娃机,我已经答应了。
推大弟(男孩,5岁):当然是出门了,旅游,户外,拥抱大自然!
Bernie(女孩,8岁):让她去和小朋友玩。
本文为独家内容。编辑:申婵。校对:柳宝庆。 题图来自中信出版集团出品的绘本《下一个春天》。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欢迎转发至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