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故事 朱文杰:由湘子庙说开来

旅游 李连源. 2022-04-24 13:22

原标题:西安故事 朱文杰:由湘子庙说开来

西安城永宁门里的湘子庙,是八仙中人物的韩湘子得道升仙之地。因之历代以西安湘子庙为韩湘子文化的发源地。湘子庙,建于宋,盛于元明。全真道观。传说是韩湘子故居。道教界亦说湘子庙创建于五代,金元时毁于战火,现在该庙的格局是定于明代。

自明末到民初,湘子庙香火鼎盛,后经战乱,其殿堂或被占或遭毁。湘子庙后院在民国时期被借用,1949年后为清洁队办公处,2005年2月有关单位才从庙里搬走。

在碑林区政府的支持下,2005年5月1日,由西安东关八仙庵出资上百万元,按湘子庙的原貌,进行修旧如旧,全部采用传统工艺,砖木结构,力图表现出中国传统寺庙、道观的建筑风格。

湘子庙占地2亩半,东西长88米,南北最宽处7米。由寺庙区、南院和北院构成。其中寺庙区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部分由广场、山门、香泉、过殿(灵光殿)组成;后部分系大殿,即湘子殿。湘子庙大门门楣上有一匾,上书烫金大字:湘子庙。两面立柱上是一对联,上联为:道法自然参天下;下联为:德育万物贯古今。走进湘子庙,前堂的青砖砌的墙头悬挂着一块匾,上书“大道至简”。“大道至简”是中国古代哲学,尤其是道家哲学的一个重要内容,被普遍理解为“终极真理”,就是高深的大道理其实都是极其简单的,功夫简捷,最易入道。在生活中,大家耳熟能详的删繁就简、言简意赅、以简驭繁、一招制敌、一针见血、少而精、简而远等,都是这个道理在生活的运用,充满了极高的智慧和文化特征。只是“大道至简”似乎并不被现当代的很多学术大家认同,大道至简的核心是通过极为简单的方式搞懂事物的本质实质,而学术却偏偏要从博大精深这个层面上进行深入研究。其实两者并不矛盾,简与繁之间的关系很多人都清楚,只是在实际运作的时候,就有些糊涂了。另外,西方人并非不懂得“大道至简”这个哲学命题,他们曾说:“简洁是天才的妹妹!”就其实质,跟“大道至简”有相当程度上的“异曲同工”之处。

在匾额下面的墙体上,刷写着“一脉道源”四个字。

山门背后,是一影壁,砖雕作品,中间一大大的“福”字。两侧有一副楹联,上联为:取义有道疏财仗义虽挥金如土财源亦旺;下联为:求利无道为富不仁虽惜土如金物流待绝。

庙中曾筑一地下密室,常居其内练功养性,因历史年久而少为人知。1970年前后,毛泽东主席号召“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备战备荒”,人们在湘子庙内挖防空洞时,曾挖到一约6平方米暗室,洞高近2米,人可直立。曾有专家疑为当年的湘子洞。

现湘子庙地下仍有砖砌防空洞,极为坚固。主干道与分道及两处洞室,长70米,面积近百平方米。

神话传说里的韩湘子原是苍梧之野,宾龙峰西经皇老洞中,东华公、西城公(道教中的神仙)座前的白鹤,因经常听仙人们讲道而深有感悟,只因它是鸟类,不得登上仙班。后来,吕洞宾教其先转化为人类,脱去羽毛,点化成仙。

韩湘子 陈吉祥 绘

而根据史料记载和后人附会,韩湘子在历史上还实有其人,说他是唐代著名文豪韩愈的侄孙,有说是侄子。幼随韩愈居长安,曾登长庆三年(823)进士,官大理丞。姚合有《答韩湘诗》云:“昨闻过春关,名系吏部籍。三十登高科,前途浩难测。”韩愈有《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与《宿曾江口示侄孙湘二首》。还有《赠徐州族侄》一诗,据说是写给他一个远房侄儿的。诗曰:“击门谁家子,问言乃吾宗。自云有奇术,探妙知天工。”后人据此推测韩愈这位族侄会道术。

韩湘子也曾隐居在秦岭东南方向的蓝关,在陕西蓝田有湘子洞,纪念他在蓝关点化韩文公(韩愈),韩愈有诗《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其中“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二句最早在诗中提到秦岭。

唐代与韩愈同时的段成式著《酉阳杂俎》谓韩有疏从子侄学道成仙,能造逡巡酒,于席上聚土开花。但该书并未说韩之子侄就是韩湘。至北宋仁宗年间刘斧《青琐高议》记载,韩湘性好道术,自言“解造逡巡酒,能开顷刻花”,才将这段仙话与韩湘联系起来,自此以后,韩湘遂成为道门仙人。后来的戏曲小说中又多称其为韩湘子。

《青琐高议》中记载的韩湘“逡巡酒”就发生在西安湘子庙里。故事说古时西安井水皆为苦水。传说韩湘子用其住处的井水做酒,顷刻间酿成了美酒。“苦水”酿美酒,一般人不信,有所顾虑,欲饮不饮,迟疑不决,故而,人们把韩湘子酿的酒叫“逡巡酒”。韩湘子见众人迟疑,信口吟道:真酒无苦,真水无香,苦尽甘来,玉露琼浆。吟罢,立即将酒倒入院中水井之内,井内立刻飘出一股酒香,闻者欲醉。

有人忙取桶打水试尝,并无酒味,入口却十分甘美、清热解渴、润肺和脾;洗头洗脸,清爽滑腻;用以洗身冲澡,体肤光洁润舒、嫩柔增色,自感体态轻盈。世人将湘子住处之井称“香泉”。“香泉”即“湘泉”也。

有人乱附会说:甜水井和西门大井的甜水,就因韩湘子苦水酿出美酒,倒入井中变甜水而引来的。

其实,唐代离湘子庙西边的含光门外善和坊中,就有一眼出甜水的大井,唐代负责给皇宫供水。《类编长安志》载此坊有井水极甘美,以供内厨。开元中,日以骆驼驮入大内,以给六宫。故称此井为御井。

据传韩湘曾是“关中逸人”吕洞宾弟子,元明之时,名列八仙之中。道教音乐《天花引》,相传为韩湘子所作。韩湘子在八仙中是个风流俊俏的书生,他通晓音律,擅于吹箫。神话故事《韩湘子吹箫会龙女》中说他手中的神萧名为紫金萧,是用南海观音菩萨紫竹林里的一株神竹做的。还说,韩湘子这支神箫还是东海龙王的七公主送他的呢!

有关韩湘子的神话故事特别多,还有《韩湘子传》行世。下面就讲一下《韩湘子长安祝寿》:

韩愈膝下无子,韩湘子和他又不是一心,尤其是在儒、释、道三家上看法相左,并早早离家外出修道。除过韩湘子,韩愈还有个侄子,排行第十二,年纪轻轻就死掉了,韩愈很是痛苦,为此写了篇《祭十二郎文》。他说,我啊,“发苍苍,视茫茫”,现在老了,还没有孩子。韩愈确实活得很是寂寞恓惶。

韩愈

韩愈名气很大,有“文起八代之衰”“道济天下之溺”的盛誉,是唐代古文运动的领袖,被尊为“唐宋八大家”的头牌人物。

农历二月二,传说是韩愈的生日。有一年二月二,已作了京兆尹的韩愈在长安家中(韩愈宅在靖安坊今长安南路至翠华路之间)做寿过生日。韩湘子回来了,韩愈看他穿得邋里邋遢一个脏道士模样,就心中不悦。但那天是自己寿诞之喜,又不好骂他。韩愈就对湘子说:“你能来给爷爷拜寿,可见你没忘你的根,可你不读书不考功名,还是违背韩家祖训家风的。当个所谓闲散无为的道士有什么好啊?”韩湘子一听,反而笑着说:“爷爷莫怪!我今天来,给你老人家拜寿,无非是想给你寿宴上添点彩而已。我给你变个花样,让你高兴一下。”于是,不待韩愈点头,韩湘子拿出个葫芦,吹口气,一盆牡丹花,就摆在韩愈面前。农历二月还没到牡丹开花的季节。韩愈一看惊异不止,又好似不信地上前仔细观看,发现了牡丹花瓣上,还显出两行金字:“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韩愈觉得两句诗不错,虽然意不明,和今天之寿诞也不相关嘛,但好诗句他还是很欣赏的。此时只见侄儿韩湘子朝他深深一鞠,已飘然而去了。

一代大家的韩愈,一生坎坷,科举考试实际上也是三试不第,第四次才中了进士,而且第四次考试时韩愈又碰上了同一考题。可他冥顽不化,竟将上次落第的文章《不迁怒不贰过论》,一字不改,抄一遍交上。科举取士,常常以一篇文章定夺终身。韩愈自信到固执的性格,这次全然显露出来,不管不顾,可以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多亏老天开眼,碰上了一位贤考官。还是去年的考官,叫陆贽。难得的是陆贽并非固执己见之人,反而引起他的重视,又细细读之,才发现这是一篇上好佳作,不由得击节赞赏。于是,韩愈被圈点中了进士。韩愈的大胆之举,在常人看来,几乎不可理喻,有谁敢将失败的作品再次抄录,捧献庙堂?可偏偏遇到了陆贽这样一位独具只眼的一代贤相,方才得以脱颖而出。

韩愈做起官来也是一顿三跌,命途多舛,仕途更显曲折,屡受挫折。他在文学理论上提出“不平则鸣”的论点。认为作者对现实的不平情绪是深化作品思想的原因。但他为官时也遵循“不平则鸣”,因而给自己惹来几次祸端,其中最严重的就是韩愈因为唐宪宗把佛骨迎到皇宫内供奉,弄得长安满城士民如痴如狂,已经快走火入魔了。他上了一个奏章——《谏迎佛骨表》。当时韩愈反对皇帝“迎佛骨”,也被认为是对佛祖的大不敬,惹得宪宗皇帝勃然大怒,要将韩愈处死,幸亏裴度的大力营救,韩愈被贬谪为潮州刺史。

这一下惨了,韩愈遭贬之际,仅带一个家人,骑一匹瘦马,皇命难违,隆冬的雪地冰天也得被逼上路。山路崎岖难行,真正的悲惨凄凉,刚好颠簸着到了陕西秦岭深山之中蓝关驿之前,连这匹瘦马都累得冷得迈不动蹄子了。他猛一下想起了韩湘子。这真是奇了怪了,三年前他来给我拜寿,为什么写这两句诗,“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好像预言似的,正是我今日心境和状况。侄孙还告诉过我,功名富贵没有什么了不起啊,该来的灾难一定会来的!他这样想到,就突然情不自禁,泪流满面。想这侄孙真不容易,他大概是成仙得道了。于是韩愈就把侄子这两句诗,添加凑成了一首诗,“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他先写被贬原委,插入湘子这二句:“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写到这里的时候,他好像看见韩湘子就站在他对面。他就叫韩湘子,韩湘子又不应,时隐时现的。他下面怎么对侄孙子说呢,于是成了最后二句,前一句是“知汝远来应有意”;他静思冥想了一下,就说:你从很远的地方来为我送行,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我已然懂了,虽然有点晚了。他又似乎在幻觉中对着缥缈在云雾秦岭山峰,给侄孙说出后一句,那就拜托你“好收吾骨瘴江边”吧!反正我会死在广东了,南方多瘴气,到了广东,气候不对,容易生病的啊,万一我死了就收拾好我的尸骨,把我的棺木搬回来吧。

其实韩湘子故意现身给他韩愈看一下,就是想告诉他,爷爷放心,你接下去几年后还会返回京都长安的。后来宪宗死,韩愈果然又回朝了。

这段神话传说甚为精妙,尤其是把韩愈的诗《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编进故事中,很有点符合规定情景。但这神话传说为了突出八仙中的韩湘子,却把韩愈描绘得甚为茫然懵懂,弱势怯懦。而韩愈实际是一位刚直敢任、人格伟岸的人中鸾凤,他也是一位机敏幽默,旷达乐观,重感情有情趣的大诗人。

本文经朱文杰先生授权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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