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清晨,好友王太霞、梅小元、董永庆约我到永定城游玩。王家、梅家和董家都与我们肖家是世交。一路上,大家边走边谈,兴致颇高。
过了西河 大桥,就是盘龙驿,我们沿河坝缓行。只见大河奔流,两岸双峰对峙,被朝阳染红的九天高云,像一座座霍霍燃烧的火峰,飘在山头,落在河中。河东 长坪里,楠木秀挺,皂角苍劲,梧桐坪中生,杨柳驿路立,几只老鸦在柳树上欢叫不休。好一处山明水碧龙蟠虎踞之所在!
穿过这块大坪坝,翻过丘垭和店垭,来到永定城里。四下里车水马龙,一派兴盛景象。一路逛到城东坝子里,在窑场左侧,一个戴着牛头面具,骑在木马上的青年正在表演戏法,围观的人说,这是艺坛怪杰黄永红,此人降世时又聋又哑又瞎,五官中坏了“三官”,幸得峨嵋俗家弟子寒坡居士救护,治好其病后又教以武功、杂技,永红五岁时功夫在国内即达一定水平,艺名“五灵童”,此刻正在演习诸葛武侯发明的木牛流马。
那木马围绕一个大石碾盘风车斗转,五灵童从容不迫地骑在马背上,一手不停地往口中抛着大红枣儿,一手握着一只透明花罐,源源不绝地往外倒水。那罐约莫能容千余毫升水,却怎么也流不尽,注入碾盘后又向四面溅射,同时伴有悦耳的喷水音响,成为一处美妙的石泉。还有人说,这碾盘也不是等闲之物,是采用玉镇出产的上等白玉,经碾垭的石匠精心打制而成,千秋 万年也丝毫无损。
我不禁脱口赞道:“不简单!”董永庆说:“五灵童的祖先黄金义还了不起呢,我们到他的纪念馆瞧瞧吧。”黄金义?这不是清末保城运动中的黄大侠吗?他少年时双手各使一支铁鞭,在伏虎岭上勇搏雄狮,名震江湖。当本城大富豪谢河伯勾结山大王兴兵犯城时,黄大侠施展轻功“龙凤腾天”,飞升钟楼之上,占据制高点,连发五箭,射杀山大王及其心腹神坝 四龙,贼军群龙无首,纵火烧楼。在熊熊的火光中,黄金 义丰采依旧,含笑捐躯。他是永定城的骄傲,可我还不知道他有什么纪念馆呢。
见我疑惑的样子,王、梅、董三人便领着我向南门外的城郊白龙庙跑去。跨过一道平桥,绕过一口石河堰,在大堰右侧的落凤台下,坐落着一座小庙,庙前有一眼枯井,茅柴井边生,显得十分冷清。我记得前两年这庙一度门庭若市,特别是大雄宝殿内用两吨白铁铸成的双佛像,实在太华美了,常引来善男信女在此烧香拜佛。今年春节何以如此冷落呢?梅小元告诉我,这属于乱修滥建的庙宇,前不久遭到了政府的查禁。恰逢黄大侠就义一百周年之际,群众在城南隆重集会,决定将庙宇改建兴修为义士纪念馆,于是,铁佛塘中沉,神碑院外毁,连山门外光华熠熠的太白金星和马王爷的塑像也被捣毁了,代之而建的纪念馆因尚未竣工,故游人寥落。
我想:党中央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对市场实行宏观调控,不愧是致富利民的英明决策。老百姓丰衣足食了,谁还需要神佛庇护呢?宣扬英雄人物,振奋地方精神,这才是顺应民心的举动。
(注:红色字为1996年时南部县全部乡镇、办事处名。柴井、度门已于2004年划归仪陇县管辖,这里为增加文字趣味,仍予保留。)
附注:这是1996年1月,我任《南部报》编辑记者时,一天下午回老家,花两个多小时写的,不久发表在《南部报》上。此后20余年间,陆续发表在《南充广播电视报》《四川农村日报》《南充晚报》上。2016年后,又在网上刊发,南部读者纷纷给予转发和较高评价。此文连缀了当时南部县所有的乡镇和办事处名,没有遗漏一个,在发表前曾请南部县委组织部科长冯忠良先生审订,在此表示感谢。其实,这就是稍微难了一点的文字游戏,说到底也算不上多么成功的作品,只是这么多年来,它还在网上流传,总阅读量当在数十万以上,聊以自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