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基
天气热起来,人就容易躁动,忍不住出去走一走,他们管这种行为叫旅行。
有人去三亚看海,有人去恩施避暑,有人开车把新疆独库公路堵成了“堵哭”公路,有人没赶上这波早高峰,计划国庆节加上年假,去新疆堵一波晚高峰。
人们常常把旅行和散心连在一起。当一个人郁郁寡欢,朋友会劝他:“不如出去玩一玩,散散心。”仿佛烦恼是一种物质,给它足够的空间,放在太阳底下晒一晒,就会自然挥发。
早些年,旅行对情绪的疗效挺好。随着交通越来越便利,通讯越来越发达,治愈效果每况愈下。
当你在品尝夜的巴黎踏过下雪的北京,可能一个微信电话就让你兴致全无。原来,散心要的不止是海阔天空,还需要暂时与现实一刀两断。
手机就像风筝线,你自以为飞的多高多自由,那头的手一拽,你就能感到骨架子疼。
一个成年人,回忆往事,总会有一两次值得回味的旅行。可堪回味的,一定与舒适无关。
也许是火车硬座上的彻夜难眠,也许是一座难爬的山,也许是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也许是宿醉后醒来陌生的床。
陌生感与安全范围内的不可预期性,是旅行最大的魅力。
比如长江,浩浩荡荡,千古胜景。从白沙洲到天心洲,武汉城中七座大桥跨江而过,每日往返谋生之人何止百万,又有几人能望一望车窗外,看一看江河奔流到海不复回。
熟视了,自然就会无睹。
换作远方来的客人,何止乘车过江要趴着窗户看,有精力的恨不得下车徒步走一回大桥。
江还是那条江,桥还是那些桥,没见过和见惯了,意思就大不一样。
放下成见,去观察和探索久居的城市,说不定也能看到新鲜的陌生,感受旅行的滋味。
《可能性的艺术:比较政治学30讲》中写道:什么是社会科学的洞察力?它首先是把熟悉的事物陌生化的能力,把句号变成问号的能力,把“此时此刻”和无数“他时他刻”联系起来的能力。这种能力和每个人的敏感性有关,但是,也和每个人的“见识”有关——也就是说,你阅读过的、听过的、走过的、观察过的、思考过的越多,你就越容易把现实当作“一万种可能性之一”来对待。
一本好书,读过再读,会有新收获;一座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人口的城市,一定有些地方你没有好好看过,一定有些人等着你去认识。
当你有了把熟悉的事物陌生化的能力,就地旅行,比穷游还省钱。
有人出门旅行,会做好详细的计划,从起床时间到如厕次数,都列入清单。出去一趟不容易,能打卡的景点,绝不能错过,带回满手机的照片,从此不再点开。
比“计划派”更可怕的是某些旅行团。老老少少几十人,雄赳赳气昂昂,哪里人多去哪里,听导游背诵当地传说和网络段子,吃专为游客定制的八菜一汤套餐。
这类没有“不可预期性”的旅行,是可以靠“想象旅行”替代的,点一份手抓羊排外卖,对着电脑上的内蒙古风景纪录片吃下去,就当是在蒙古包了。
想象旅行,比就地旅行更省钱。
逛吃逛吃,是旅行很重要的一部分,但只有逛吃逛吃,还算不上有意义的旅行。
旅行不宜人多,一人、两人,最多三四人同行。人一多,便脱离不了固有的社会身份,何时行,何时止,都不大自在。
旅行不宜太快,能自驾就不坐火车,能坐火车便不乘飞机。旅途的经历,比抵达目的更有价值。若一飞即至,李白又怎能写出“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的蜀道难。
旅行宜动也宜静。越过山川和丛林,望一望“长河落日圆”,又或者像徐霞客一样,在冬天的黄山,“兀坐枯坐听雪溜竟日”。
动静之间,思身自何来,心所欲往。这,也许就是旅行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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