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还是要到水边去,到山中去,湖山有消暑之功,以荷叶为杯喝酒,更是雅致。
正是一年当中最热时候。明人高濂列举了很多避暑的奇招,譬如喝“霹雳酒”——暑月大雷霆时,收雨水淘米酿酒,名霹雳酒。譬如“琢冰山”——每以三伏琢冰为山,置于宴席左右,酒酣各有寒色。再譬如“临水宴”——李少师与客饮宴,暑月临水,以荷为杯满酌,不尽则重饮,无日不大欢。
以荷叶为杯喝酒,确实够雅致的。不过还有一种更雅致的饮酒之法,叫作“碧筒酒”——取大荷叶,去叶心,令叶面与大柄相通,这个酒器雅致得有点过分。碧绿的荷叶柄,像一根长长的吸管,这吸的哪里是酒,分明是盛夏的无尽绿意。心静自然凉,会玩的人,到底不一样。
夏天还是要到水边去,到山中去。到湖心亭采莼菜、采野菱,就是一件清凉的事。还可以在湖面上野营。西湖的压堤桥边,种了数亩莲花,夏日清芬,隐隐袭人。高濂就乘船去湖上夜宿,以避城中暑热。坐着小船喝酒观月,露影湿衣,欢对忘言。
杭州有湖有山,确实叫人流连不已,到了夏天,湖山更有消暑之功。
清晨早起,在湖上采莲蓬剥来吃;或是走到山里去,野花幽鸟,山深境清。且抱古琴,向松荫石上坐,抚琴二三曲,即是画中人物。远听山村茅屋旁鸡鸣,伐木丁丁,樵歌相答;近闻野花隐隐生香,气息恬淡,轻风送拂,怎不叫人两腋生风。
想起唐人杜荀鹤有《山中寄诗友》:“琴临秋水弹明月,酒就东山酌白云。”这样的句子,宜写在水面上,写在松风里。
三生石那个地方,也是山林幽深之处,大暑之时,那里定然要比热浪袭人的城中凉快许多。高濂真会选地方,“三生石谈月”。虽说是谈月,但谈风、谈花、谈雪,也都是能使人快乐的事。
三生石畔,可默读唐人释修睦的诗句:“圣迹谁会得,每到亦徘徊。一尚不可得,三从何处来。清宵寒露滴,白昼野云隈。应是表灵异,凡情安可猜。”
(周小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