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步和发展是历史的必然趋势,而对于那些承载着历史、却成为了时代发展过程中阻碍的建筑等如何处理,是每个民族都要头疼的问题。
留着的话,尤其是经济发达地区,占据宝贵的土地资源、需要每年投入高昂的维护和修缮费用;拆掉的话,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就失去了历史的凭依,忘却本国历史的民族终将成为无根浮萍、风一吹就散了。
因此想出个折中的法子——拆一部分留一部分,把留下来的开发成旅游景点,同时也能取得经济回报来补足维护修缮的开销。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是目前能想出两全其美的最优解,但每年新闻里都能听说游客的不文明行为破坏历史建筑、游客量的增多导致景点不堪重负而耗损。
历史终将随风而散,这些承载了岁岁年年风雨的建筑亦是如此。
我们能做的无非是尽可能使其存续、在时代向前发展和守望过去中寻找到平衡,让我们的后代对历史的印象不只是书本和文献上的空洞文字,而是能真正亲自走进去、亲眼见证的厚重与肃穆。
北京旧城的纠结
曾经对于北京旧城的去留,梁思成与林徽因夫妇的观点,与当时大多数人有着重大分歧。
梁思成林徽因夫妇曾游历了祖国各地,并实地考察当地的古建筑物、进行测绘,为后世研究古建筑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而涉及到北京旧城的去留问题,夫妇二人的意见统一而坚定——不能拆!
北京旧城是展现作为古都的悠久历史和独特文化的最佳载体,这旧城在当时决定去留问题的关头,已经有着八百年历史。中国历史上下五千年,其中改朝换代、战争的摧残、岁月的洗礼,对于古建筑的保留是一个考验。
北京旧城的八百年历史的老建筑依旧保存完好、古风十足,这等珍贵的历史建筑怎能说拆就拆?
梁思成林徽因夫妇的构想是保留北京旧城,并在北京西郊新建一座新城,呈现为一体双城的设计,这样既保留了历史悠久的古建筑,又对新时代的发展不造成太多妨碍。
但这样的构想在当时却遭到了大多数人的反对。因为思想解放的缘故,人们普遍对于旧事物没有太多的留恋和珍视。
这是难免的,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能做到民众思想的普遍解放已实属不易,不能在这件事上过于苛责。
因此当时大多数人的思想都是向前看放在第一位,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为之让路,包括那些有着历史价值的老建筑。
当时负责此事的北京副市长吴晗以及援助中国的苏联相关专家,都一致认为北京作为中国的首都,日后经济发展起来必然有大量的人口的涌入,如果按照梁思成林徽因夫妇的一体双城构想,新城的规模不足以容纳如此多的外来人口。
这也不无道理,新中国的体量庞大,日后经济发展的潜力不可估量,作为首都的北京必然成为经济和政治的中心。一体双城的建制虽然能很好地保存北京旧城的古建筑,但势必会对北京的首都职能造成阻碍。
越靠近政治中心,就必然地寸土寸金,北京旧城占地如此庞大,其未来能带来的经济利益不可估量。拆古建筑来换取经济收益,俗气且有杀鸡取卵之嫌。
但留着古建筑影响首都的发展,又是万万使不得的。
吴晗为首的主拆派,并不会短视到完全忽略北京旧城古建筑的历史和文化价值,但他们作为城市建设者,也不得不考虑这座都城的职能规划。
这是个两难的问题,要怪,只能怪这些古建筑生在北京城吧。
将来是要后悔的!
梁思成和林徽因,一对文质彬彬的文化人,难得跟人吵得脸红脖子粗、甚至指着鼻子骂人。
作为专业的建筑学家,梁思成游历了中国后深深体会到北京旧城古建筑的历史价值、建筑学参考价值和文化价值,这些度过八百个春秋的“老家伙”都是拆了就再也不可能重现的瑰宝。
我国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内忧外患的时期,战火洗礼、岁月摧残下,很多有着极高历史价值的古建筑受到了无法修复的伤害乃至沦为废墟。
而剩下的大多也没有保持合理的维护,致使“多少楼台烟雨中”,都化为历史的余烬。
吴晗
北京是中国的五朝帝都,封建时代就连太监都有“一生伴龙,多少也沾点龙气”的说法,更何况这天子脚下的北京城。悠久的历史、深厚的底蕴、灿烂的文明,都浓缩进一砖一瓦、成为岁月的烙刻。
作为建筑学家的梁思成看来,北京旧城的一草一木都饱含历史的深沉,要把旧城区拆了他当然不会罢休。
为此,梁思成和林徽因夫妇这对高级知识分子,一贯保持良好的素养,在这时却也再顾不得个人的体面,为了北京旧城区的去留问题跟相关负责人吵得面红耳赤。
梁思成和林徽因夫妇名声极好且确实有着出色的专业能力,因此负责此事的北京副市长吴晗也不得不听一听他们的意见。
一体双城的构想吴晗不是没考虑过,但首先他认为如果保留旧城区,在高楼林立的钢铁森林中显得突兀且不合时宜。并且要把新北京城建设成一体双城,其花费可是大大超出原本预想,而当时正是国家急需钱财和物资的时候。
综合考虑之下,吴晗还是保留自己的看法,并劝说梁思成,说他思想不必过于保守,未来处在高楼大厦之下的这些古建筑,形同鸡笼瓦舍,不合时宜且没有什么文物鉴赏价值。
热爱古建筑的梁思成哪里听得这话,与吴晗大吵一架以至于失声痛哭。他改变不了这注定的结果,只能悲痛说道:“50年后,历史将证明我是对的。”
梁思成和林徽因夫妇当时顶着的压力是巨大的。因为不仅是吴晗,当时大多数人都是这个想法,为了挽救旧城古建筑,他们与许多知名人士发生过激烈争执。
本就身子骨弱,当时更是身患肺病不宜动怒的林徽因为此都不惜大动肝火,指着吴晗的鼻子骂:“你们拆的是具有八百年历史的真古董!你们真把古董给拆了,将来要后悔的!即使再把它恢复起来,充其量也只是假古董!”
夫妻俩的话,几乎是一语成谶。
历史的选择
甚至都不需要梁思成预计的五十年,他所说的就已经成真了。
后来九十年代,被拆掉的老北京古建筑都被陆续复原,历史证明了梁思成夫妇的正确性,可这又如何?
那些承载历史的古建筑拆掉就是拆掉了,八百年的历史就随着断壁残垣坠入尘埃、再不复往昔。
新建出来的复原建筑哪怕形似,也终究是新建的,没有岁月积淀的灵魂、没有老北京们一眼就能瞧出几斤几两的韵味。
我们不能苛责吴晗等当年的一批负责人,评判历史永远记得代入那个时代设身处地去考虑问题,站在现代的角度出发何异于站着说风凉话。
国家正是焕发新生的时刻,因此都城的改造也不能拖后腿,为此拆除旧城区古建筑在短期来看的确是有利于发展。
但历史这种“在身后”的东西,不是向前发展就能跟着飞跃的。美国的实力再强大,也只不过短短几百年的历史,世界各民族文化的一个大杂烩。
诚然,其熔铸百家自树旌旗的策略还是很成功的,可深究其历史的深度、厚度和广度,与绵延五十多个个世纪从未断绝的文明不可同日而语。
我们应该牢记曾经的教训,传承和发扬光辉历史的路,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