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息在山顶上
站在涌动的人潮里抬起头来,灰黑色的山还在昏暗的远方沉默,不如街角的招牌亮眼,也没有嬉闹的俊男靓女惹人注目。但我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看的不大清楚,山也没有昭示。但望见远处缄默的黑色,我知道山的存在。
我想要登上那座山。
为什么想要登山?我不知道。可能今天的那一刻看见了山,合乎了心意,便想要登山,挑战无人问津的远方,顺便逃离喧嚣又死寂的众生,栖息在山顶上。我是个不容与世俗的人,遇见山便想攀登,遇见水便想渡过。但却不似郦道元那边爱这山水,山高、水深,经此而已。
我,是一个挑战者,想要栖息在山顶上的挑战者。
山对我而言,是目标,亦是救赎。困于尘网的挑战者,终将泯灭于众生。如同新西兰暴雨连绵的夏天,踩过水坑的羊就会陷入泥泞中出不来,羊的毛会因为吸水膨胀而增重,导致自己无法对峙自重,只能徒劳的大叫。这时候,就会有扶羊人前来,替羊拧干羊毛,理顺毛发,救起于苦海,解脱出泥泞。同样,山是挑战者的扶羊人,救我脱出众生,不陷于自重,不再只能怒号。于是山被挑战者望见,山领着他的羊走上大道。所以,趁着不远处叫卖的小贩还没有纠缠过来,我准备动身,去登那座山。
为什么想要登山?我不知道。但我已经在路上了,至少登山让我不再陷入泥里。仅凭此,就值得挑战者为之一搏了。前往远山的路
途,让我想起西藏朝圣的人们。高寒,伤痛,一生技术,千里跪伏。布达拉宫的存在,领着朝圣者,不仅仅脱离泥泞,也更高远更坚硬地立起来“朵帮”。此行此刻,山是我的布达拉宫,不过前去登山的路上,竖起的却不是祈吉辟邪的石碓,而是一杆红缨猎猎的战旗。
朝圣者的“圣”,千里风雨过后,未尝不能是自己。挑战者的“山”,自凌绝顶的那一刻起,也成为了挑战者。山顶风烈,高天的秃鹫还在啸叫,但山顶没有雨水,打不湿挑战者的羊毛,而我也不再惧那雨水,我是自己的扶羊人。
为什么要爬山?我不知道。但是山就在那里,登山山顶的此刻,就已经足以成为理由了。挑战者的战意自始至终都在燃烧,城市的霓虹和乡间的微风都不与之相容。所以透过众生嚣鸣、霞光彩绘,我一眼就望见了山,望见挑战之人的归宿。我们难容与世俗,世俗也承不住那猛烈的火焰,来世一遭,不过是找寻下一座山,追逐下一个高天。
我们生于荒山,要么终于沼泽,要么归于荒山。一个昂着战意,身处火焰中的人,只有山顶能让我们安适。凌冽的风会长起火势,飘飞为残灰之前,总有更高远的山。
我是一个挑战者,一个栖息在山顶上的挑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