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修工行走在大桥上(央广网发 受访者提供)
央广网元江8月8日消息(记者王晶)红河发源于中国云南境内、最终流入越南。元江为红河上游主干,中老铁路国内段行至此处,需要跨过近1000米宽的峡谷,元江特大桥由此修建。
在河谷地带的近50摄氏度高温下,人似乎不必做什么,就已经耗光了所有“元气”。为了追赶大桥“诊疗师”的进度,记者从元江县城出发,随着工程车一路颠簸,在山间的公路上盘旋了近一个小时,还是没能准时抵达山顶。
而此时,严缘和几个“90后”小伙子早已完成了几个小时的检修。在不足3平米的墩顶平台上,就着热风在片刻间完成了一顿“高空午餐”,汗液随着饭裹进了嘴里,眼下就是暗流涌动的江水。
他们早习惯这些了。即便桥面到江面距离237米,相当于90层楼的高度。高空作业时,严缘他们脚下踩着的,是镂空的钢架。
中老铁路沿途山高谷深、地质复杂,被业界称为“山川奇迹”。大桥赫然就在眼前,严缘和年轻的检修师抢着向记者介绍,就像自己的孩子。
中老铁路元江双线特大桥,横跨元江两岸,大桥全长832.2米,最高的桥墩有154米,相当于54层楼,是世界同类铁路桥梁的第一高墩,249米的主跨也是同类桥梁的世界之最。
这也是中老铁路上,最“网红”的一条线路。
大桥横跨两座山峰,在蓝天与青山之间,红色桥身的大桥更显雄伟壮丽,但严缘无心关注这些,他更在意脚下湍急的江水。“每一步都要踩稳!”几个小时前,严缘和其他四名检修工,拿起随身检查的工具,爬上了大桥。
元江双线特大桥的钢桁梁重量有两万吨,被稳稳地“安顿”在大桥的支座上,而此次检查的重点,就是桥梁支座和承重的桥墩。在距离江面近160米高的地方,这些“高空侠客”克服心理恐惧,仔细检查支座的每一个零部件是否异常,检查一个支座就需要耗费两个多小时。
可这样的高度,一开始谁能不怕呢?
“特别恐高,本能地不想往前走,腿也在抖。”桥隧工邱链凯说。
元江县一般指元江哈尼族彝族傣族自治县,从地形上来讲,地处V型高山峡谷的干热河谷地带,不管谁抵达于此,都会感受到一种身体上的灼热感。而八月的山风裹挟着热浪,这些年轻人上了桥,手抓着桥面扶梯,温度会透过手套传入掌心,还未开始作业,衣服后背已经汗湿了一大半。
当天采访,6个检修工中才参加工作两年的就有4个,最小的是“00后”,去年才刚刚走出校门。“越是新来的越紧张,都说这么厉害的桥,一定要认认真真看,检查更细致,他们记录也很详细。”严缘说。
大桥桥身主要由钢杆件焊接而成,“横七竖八”的钢结构骨架,像一个小型的工厂。检修通道位于桥面下方,行走在检修通道上,如同踩“梅花桩”一般,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不过,这不是他们最怕的。
做好准备工作后,严缘满头大汗(央广网记者 王晶 摄)
“往回走,风太大了。”正当他们向桥梁最顶部攀爬的时候,风一改先前的温柔,呼啸着扑向大桥,施鹏彬大声提醒身后的工友。
元江的河谷中,常年伴随着七八级的大风,瞬时大风甚至会达到十级。遇到这种情况,钢梁检修工作就必须立刻停止,一般上桥作业前,他们都会提前留意天气情况,但偶尔也需要“碰运气”。
“就是小到一颗螺栓都要检查仔细。”严缘说,全桥有40多万颗螺栓,两万多处钢片焊接点,全覆盖检查光螺栓就需要四五天。但大部分螺栓一年检查一次,而支座和墩心,月月必检。
绕到平台背面,一台白色仪器被安置在墩台边。据严缘介绍,钢结构铁路桥会根据气温的变化热胀冷缩,这个仪器可以铺捉到0.1毫米桥梁变化量。
检查完支座,严缘来到桥墩不足3平米的平台中央,顺着梯子下到检查通道内。原来,桥墩采用双柱式薄壁空心墩,中间的检查通道,是为了方便检查墩心而预留设计的。
打开安全帽上的头灯,慢慢把身子挪进黑暗幽深的检查通道,一点点往下探。从上往下看,密闭黑暗的空间内,几束电筒光上下跳动。他们一边攀爬一边查看墩壁状态,敲击声传出来。
“这些年轻人怎么看待这份工作?”记者将问题抛给严缘和施鹏彬。
“每检查一次相当于爬50多层楼,下去上来,腿都是软的。”刚出检查井的严缘大口没直接回答,喘着粗气。
施鹏彬只是咧开了嘴笑,用袖口一把抹掉了鼻子上的汗,“很自豪,特别是在中老铁路开通之后,和同在铁路工作的同学们之间交流,表达出来的愉悦是其他路段没有的。”他说。
中老铁路在2021年年底开通运营,不仅结束了我国西南边陲地区不通铁路的历史,也使老挝开启了铁路运输新纪元。
由于工作压力大,严缘说,检修组一组7到8个人,两个月轮换一回。一些年轻人还总结出了一套“听”的检查方法,“听病害很复杂,完整的螺栓和折断的声音不一样,空心的混凝土和实心的不一样。”施鹏彬说。
“叮叮当当……”他们用小锤敲击“听诊”,敲击声回荡在山谷间,转瞬又被风吹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