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本报记者钱烨
如果说醴陵是长江中游的文化路口,渌江桥就是最耀眼的一段。
地处湘赣交界处的醴陵,历来被称为“吴楚咽喉”、“湘东孔道”。它是穿过罗霄山脉4条古道中最宽、最好走的一条,宋代就被定为官道。明初“江西填湖广”,从江西来的移民要翻过罗霄山,很多人也是选择走醴陵这条路进入湖南。渌江桥是进入新生活的标志。过了这座桥,前面就是新的家园。
一座桥为何重修了20多次
1908年,德国摄影师柏石曼来到醴陵城,第一眼就被一座木桥吸引了。从他当时拍摄的黑白照片上,还能清晰地看到6处石桥墩和木质的桥面。一队行人正从桥上过,很多人挑着扁担,桥洞下隐约可见对岸的醴陵城以及山坡上的文昌阁。
这是一个外国摄影师在114年前站在渌江桥上看到的景象,它指向一个遥远的中国。而在更遥远的800多年前,南宋诗人范成大就是怀着同样激动的心情,经过渌江桥的。他在《醴陵驿》一诗中兴致勃勃地说:“渌水桥通县,门前柳已黄”,“渌水桥”下的自注是“县前浮桥名”。这座浮桥长什么样子,范成大当年走过时,有没有遇到涨水?
明万历年间的岳和声经江西去广西上任,记述了他看到的另一座渌江桥:“桥袤四十二丈许。”明代一丈约等于3.3米,四十二丈就是约140米。这么长的一座木质桥,而且还是廊桥,在400多年前应该是很雄伟、秀美的一座建筑了。
醴陵的渌江桥,重修了20多次,几乎每次都是依靠民间的力量修成的。98年前,醴陵人重建了这座桥,这座结实的石拱桥保留至今。
“以前桥上还可以看到很深的车辙印,后来修缮的时候给翻过来压在下面了”,7月4日,顶着大太阳,站在已经98岁的渌江桥上面,曾经在醴陵市文物局工作过的肖邦祥指着桥面说。
醴陵有座“橘子洲大桥”
大桥的主修人是南社创始人之一的傅熊湘。拥有建筑行业经验的工程经理陈盛芳建议,将渌江桥建成石拱桥,并捐了很多钱。捐的钱不仅修了大桥,还把桥下的状元洲建成公园,并从桥中间架一座引桥到洲上。这座190余米的大桥,整体外形很像后来的长沙橘子洲大桥。
引桥修得十分精巧,它与正桥垂直,连接江中小岛——状元洲。引桥长约45米,宽约4米,共有六拱。和正桥相比,它要小巧得多。这种大桥接小桥的独特格局,使大桥的雄伟与小桥的秀丽融为一体,显示了大桥设计者的匠心独运。
肖邦祥说,醴陵在历史上还没出过状元,桥下状元洲的名称来自一句古谶“洲过县门前,醴陵出状元”,故取名“状元洲”。它坐落于渌江之中,洲呈纺锤形状,最长处约500米,最宽处约100米。1925年渌江桥建成后,有了引桥与洲相通,并在洲上建公园,慢慢地变成醴陵人文荟萃之地。上世纪九十年代,这里还建起一座高达30米的状元阁。它飞檐五重,高耸洲头,气势雄伟,登阁可环眺醴陵全城。
有洲有桥,桥上还有引桥,桥头不远就是渌江书院,怪不得醴陵也有小长沙之称。
古代文化顶流打卡
渌江桥是湖南境内最长的石拱古桥。它采用错位叠砌法垒成极为坚固的桥体,经受住了历次洪水的考验,现在看起来依然稳固如初。
从浮桥、木桥到石拱桥,渌江桥就是800年中国建桥史。800多年来,渌江桥屡毁屡建,几乎每十余年就要修一次,醴陵人为这座桥付出了非常多的心血。清人丁宗懋1768年就在修桥记中慨叹说:“屡成屡坍,卒无持久术,则斯桥之累邑人久矣。”
这座桥曾与渌江两岸的码头相连,组成醴陵的“清明上河图”。桥上还有古代文化顶流打卡,如范成大、王阳明,其中王阳明曾两次投宿在桥头泗州寺内,与渌江桥缘分很深。桥上有康有为题字“渌江桥”,有傅熊湘亲撰的桥碑,这样一座桥俨然已是醴陵城市文化的一个象征。
800多年的修桥史,也是醴陵人不屈意志的体现。如今站在桥头上,风景依然“翘楚”,两岸青山隐隐,一江渌水悠悠,历史上人们踏上渌江桥看到的景致,我们依然可以看到。那种古今交融、时空交错的感受,让人一念再念,百感交集,刹那连成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