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江潮声阵阵,奔腾叫嚣的江潮,一声声拍打着江滩。“潮水马上就要来了,请大家注意安全,不要下堤游玩……”这几日中午,在海宁市丁桥镇海塘边东龙头段,赵云祥和往常一样,拿起喇叭提醒游客。
赵云祥是一名“喊潮人”,在日复一日“潮来了”的呼唤声中,努力使这片“壮观天下无”的潮水不伤人。看似极为平凡的小事,在老赵的眼中,是守护一方平安的重要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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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喊,就是14年
赵云祥今年76岁,个头不高,皮肤黝黑,他的家在丁桥镇丁桥村28组,离海塘边只有两三百米的距离。
“我是在江边长大的。”老赵笑了笑。“小时候,我们经常结对去钱塘江游泳。到了江边,脱了短裤就往江里钻。现在想起来,确实是蛮危险的。”
从小到大,他每天枕着潮声睡,听着潮声醒,感受着潮水奔腾的魅力,也知道潮水的无情。小时候,他就听父辈曾说起,村子里一个村民不慎被潮水卷走了。因为那时的堤坝不高,人们安全意识又弱,所以经常有人在凶猛的潮水下失去生命。“那时候父母经常告诫我‘海里不好去玩!’”
老赵自己也没想到,当年常去钱塘江里游泳的调皮孩子,后来成了“喊潮人”,这一喊,就是14年。
丁桥镇境内大缺口、梁家墩是有名的观潮点,那是在2008年,镇里成立喊潮人队伍,也就是要在潮水抵达前,拿着大喇叭提醒游客注意安全。
当年,老赵第一个积极报名参加。而在此前,初中文化水平的他,在村里当过18年的会计,他也是一名拥有30多年党龄的老党员。“闲不住嘛,还不如为社会做点贡献呢。”老赵是这样想的。
成为“喊潮人”后,几乎没有什么装备,镇里统一给他们配发了执勤制服、红袖章,工具差不多就只有一个喇叭。老赵的巡查的范围,是从丁桥段东龙头到八堡,大约2公里左右,两个人一组。巡查时,他基本上靠走路,有时候也会骑自己家自行车或电动车。
钱塘江,平静的时候像面镜子,一旦潮起潮落时,又像一头咆哮的狮子。“喊潮的就是跟着潮水走,潮水来了,你在潮前喊,潮水过了,你在潮后看。”老赵说。
每年5月到11月底,是喊潮人工作的“旺季”,潮水较为凶猛,加之天气炎热,时有人在江边钓鱼、乘凉,甚至下江游泳。这时,他都会格外警惕,时刻注意着观潮者的情况。
每次潮前潮后一个小时,是老赵最忙碌和紧张的时刻,他来到自己负责的堤岸喊潮。“江边的人快上来!”“潮水要来啦,请不要靠近!”老赵把“喊潮”这样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事,如今,坚持了整整14年。
他们成为防止潮水吞人的
最后一道“防线”
老赵负责“喊潮”的这一带,一共有4个丁字坝。在江边长大,他深知丁字坝的危险。这种堤坝,是为了减轻潮水对钱塘江堤塘的冲击。当潮水到达丁字坝后,因为受阻而发生碰撞,会形成很高的潮涌,厉害的话,激起的浪头能有10多米,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坝上的人卷入江里。
记得有一年夏天,老赵经常会看到两三个10多岁的新居民子女骑着自行车来到这里,从丁字坝下去游泳。可是刚刚劝导完,等他一走,回头他们又下水了。
那一次,潮水快来了,老赵巡查看到他们又准备下去游泳,心马上提到了嗓子眼。他拿出大喇叭,扯着嗓子向江堤下吼着:“快上来!游泳危险!”几个孩子被老赵的吼声吓住了,他们开始往回跑,顾不上坝上的鞋子。等他们上岸后不久,潮水呼啸而来。
14年里,他已经记不得“喊”上来了多少人。“我们这个活儿看上去挺无聊的,就是劝劝人。但说实话又挺关键,一旦失职,就是大事情。”老赵说。
早些年,老赵遇到过一个轻生者。那是一名40岁左右的男子,由于身患尿毒症,他打算跳江结束自己的生命。当时,潮水已经过来了,老赵看到男子下水后,马上扯着嗓子喊他上来,然而对方不听劝。老赵马上报警,警方赶到后,及时把男子用绳子拉上来并联系120送去了医院。
然而,用嗓子喊“平安”的“喊潮人”,也有很多辛酸和无奈。外地游客对潮性不了解,常下到海塘、上丁字坝玩耍拍照;有些人心存侥幸,甚至走下海塘游泳,面临很大危险……
“我们老家发洪水,比这个江水还要大呢!”有些来自云南或贵州的新居民不以为然地说,他们觉得“潮水只要过了就没事了。”这种情况下,也给老赵的工作增加了许多难度,但他总是耐心劝阻,遇到不听劝的只能报警,为了游客的生命安全,他忍受很多“不理解”。
“这是一个良心工作”
在老赵的一个本子上,记录着每一天的潮水,其实,他只要一看日历,就知道潮水来的时刻。因此多年的经验,老赵已经会根据农历日期推算潮水到来的时间,根据月相规律来判断潮水涨落。
“你看,今天涨潮是下午12点11分,明天是12点40分左右,后天是1点多……”说起来,他倒像一个潮水时刻预报员。他还会把自己常年积累的一套观潮经验和安全常识与游客分享,既是“保安”,也是“导游”。
此外,沿岸水中哪些地方深、哪些地方浅、哪些地方暗潮汹涌、哪些地段江潮可能会扑上大堤、哪些地段回头潮凶猛、哪个气候可能会发生意外大潮,他的估计往往八九不离十。
潮水日日抵达,喊潮人的工作风雨兼程。对老赵来说,这份工作最苦的时候要属夏天和冬天。夏天天气炎热,正午的太阳是一天中最毒辣的时候,他的脸上和手臂会被晒得通红,还有些刺痛。在寒冷的冬天,刺骨的江风漫过堤坝,吹得脸生疼。2公里的江堤,他每天要来回至少4趟;由于每天潮水抵达的时间都不一样,一日三餐也没法按时吃。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我农民出身的,这点苦能吃的。”他笑了笑。
日升月落,四季更替。如今,老赵手里的大喇叭也换了五六个。让他高兴的是,最近几年经过宣传,大部分人都对钱塘潮的危险有了认识,看潮也文明了不少。现如今,钱塘江堤逐年加固的同时,巡防救生装备也越来越齐全,在堤岸每隔几百米,还安装上了监控摄像头。
老赵不会玩微信,但是喜欢拍摄,在他的手机里,拍了不少潮水来时的画面。他觉得虽然每天都能看到潮水,但是对潮水还是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做这份工作,收入并不高,动力来自哪里?老赵说得很朴实:“这是一个良心工作。既然政府让我管,我一定要管好安全,我不负责,万一出了事情,对大家都不好。只要做得动,这个工作还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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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来源:浙江新闻客户端
视频制作:周志伟 张平 高弘宇
本期编辑:姚娟红 杨薪宏(实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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