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保定府这地方叫保州。保州城东三十余里有个杜家庄, 村里有一户姓杜的员外,家有良田千顷,骤马成群。杜员外有两个儿子,一个姑娘。姑娘长到十七八岁,出落得着实水灵,像朵花似的,谁见了谁夸。
这天,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那姑娘随着丫环到后花园赏景, 看着那五颜六色的蝴蝶在花丛中穿来穿去,听着那枝头小鸟婉转的叫声,姑娘的心里美滋滋儿的。玩了一会儿,觉得口渴,便让丫环回屋里端茶,她独自一人上了凉亭。
那凉亭当间儿有口井,姑娘探身往井中一望,嗬,清亮亮的井水如同明镜,照出自己清秀的面 容。她对着井水正在洋洋得意地自我欣赏,突然从井里冒出个青色龟 头,眼如铜铃,头如柳斗。姑娘猛地尖叫一声,顿时昏死过去。
那丫环端茶回来,见姑娘倒在地上,不知何故,急忙喊来几个伙伴,又是捶胸,又是揉背。约摸过了两顿饭的工夫,姑娘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这时,杜员外夫妇俩也慌忙赶 来,见女儿脸色苍白,争着问她是何原因。
姑娘啥话也没说,便让丫环扶她上了绣楼。 这天晚上,姑娘说什么也睡不着啦,眼前总浮现出那个青色的龟 头。蒙胧之中,忽见一个自面书生,头戴方巾,手拿折扇,文质彬彬地向她走来。姑娘刚要问他是谁,那书生却十分礼貌地说道:“自从今日花园相见,小生非常想念,特来绣楼拜望。”
姑娘见他身材魁梧,仪表堂堂,早有几分爱慕。二人眉来眼去的,越说越知己,越谈越近乎,于是就暗自订下了终身。从此,那书生每晚必到,姑娘总是盛情相待,一来二去,就怀上了身孕。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一些闲言碎语早就传到杜员外的耳朵里,一开始,他根本不信,女儿深居绣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会有风流之事?可那天,他分明见女儿眉毛发散,身体笨重,这才了疑心。他决定让夫人去问个水落石出。
老夫人来到绣楼,见女儿果真像怀了身孕,急忙问起根由。 一个姑娘家,心中的秘密怎好出口呢?老夫人发怒了:“你如果不说,败坏了杜家的门风,看你爹爹不把你活埋喽!”姑娘哭哭啼 啼,老夫人又气又急:“光哭有什么用,如果是个有头有脸儿的, 让你爹想法给他提亲去。”
姑娘一看再也瞒不住了,只好说出了事 情的经过。 老夫人问道:“他姓甚名谁?哪里人氏?”“问他几次,他都不说。” “看样子不准是人,为什么非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来?丫环们 谁也不知道吗?” 姑娘说:“丫环们谁也看不见。”
老夫人回来给杜员外一说,杜员外暴跳如雷,像头发怒的狮子:“这畜生,真是给我作孽呀!”老夫人劝了半天,二人这才慢慢地想出个办法。
这天夜里,那书生又来绣楼和姑娘幽会。临走时,姑娘按照吩咐,偷偷拿出一团线绳,用针把线绳别在他的衣服上。第二天早起,杜员外一看,那线绳竟然是从窗户眼里出去的,心里早已明白 两了几分。再顺着线绳一找,咳,绳子钻到井里去啦,果然是个妖精。当下,杜员外就让长工们拉来两大车白灰,往井里一倒,立刻热气腾腾,整个井筒子“咕嘟咕嘟”地像开了锅似的。
还没一袋烟工夫,井里就浮上来一个被呛死的大龟。等捞上来一看,嚯,好大的个头,真有井口那么大。人们把它拉到厨房,开膛破肚,不到片刻,就做成一锅肥美的清蒸甲鱼肉。
姑娘正在绣楼愣神儿,忽见丫环端来一大碗肉,整个屋子都香喷喷的。姑娘向:“这是什么肉,怎么这样香呀?”丫环也不敢瞒着,就把用白灰呛死乌龟,又做成肉的经过说了一遍。姑娘一听 “哇”的一声,哭成泪人一般,她哪还有心思吃肉呢?只是让丫环捡了几块骨头,装进一个小木匣子里,自个儿偷偷藏了起来。
九个月后,姑娘真的生了个大胖小子。 “唉,堂堂员外,竟养了如此不孝之女,真乃家门不幸,叫我这老脸往哪搁呀?”杜员外不顾老夫人的反对,一怒之下,竟把他们母子轰出了家门。
杜家庄西北五里有个村子叫御城,村中有个叫赵霸的小伙子光棍一人,以做小买卖为生。这天,赵霸外出做买卖,走到半路 见一年轻女子,怀抱婴儿,在那里伤心落泪。赵霸见她虽然身体虚 弱,脸色苍白,却有几分姿色。再看那婴儿,长得浓眉大眼,又白又胖,很是逗人喜欢。
赵霸迟疑了一下,便问起他们母子的身世。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被她爹赶出家门的杜姑娘。也是该他们有缘,经过叙谈,二人一见如故。于是,杜姑娘随赵霸来到御城家中,结为百年之好。
冬去春来,那孩子在赵家一天天长大了。总该有个名字呀,赵霸思虑再三,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给他起了个名字叫“玄郎”。小玄郎既是赵家的养子,当然应该姓赵啦,他就是后来宋朝的开国皇帝—宋太祖赵匡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