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听劝 " 的游客，与带血的旅游种草
周末发生在成都彭州龙槽沟的一场山洪引发无数人关注，截至目前已致 7 人不幸遇难。
舆论场中也是众说纷纭，有人为未能及时逃离不幸落水的人担忧；有人愤怒指责现场的游客不听劝导，没能及时疏散避免悲剧；也有人站在道德制高点冷嘲热讽，" 没人逼你们去，出了事也别怪天怪地怪别人 "。
实际上事发地并非正规的旅游景区，而是连接了山谷的一处河流滩涂，存在着突发山洪的高风险性，龙槽沟现场也有着大量的警示牌和标语，提醒了山洪相关的危险性。
事发地应急管理局微博 " 彭州应急 " 就曾通报称，当日下午有短时强降雨，引发龙槽沟区域突发山洪。原本按照当地要求，龙槽沟属于未开发景区，且是地质灾害点位，是禁止一切人员进入河道内的。
但从现场情况来看，大量的游客通过网络攻略、种草内容等方式被引导至此避暑，也全然不顾这些警示标语以及事发前管理员的大声呼喊。多方因素导致下，悲剧最终还是发生了。
颇为令人无语的是，山洪悲剧发生后的第二天，仍有游客前往事发地龙槽沟 " 避暑 "，甚至还与自发劝阻的村民们发生了冲突。
这起悲剧事件反省的不仅仅是这些为种草 " 着魔 " 不顾危险的游客们，还有那些没有做好内容把关的平台们。
小众玩水地，真以为好东西？
有网友在社交媒体中分享了现场的一个警示牌，上面明确指出了龙槽沟在小红书、抖音等媒体平台上受到广大游客的喜爱。
这也让小红书、抖音成为了众矢之的。其实不仅仅是这两大平台，包括大众点评、携程、马蜂窝、飞猪等多个旅游头部平台均需要从中得到警示意义。
ZAKER 新闻发现，事故发生后小红书、抖音均做出了一些提醒改进，在两大平台中搜索 " 龙槽沟 "，均会出现注意旅游出行安全方面的提醒文字。
但这就够了吗？从技术和内容的角度上来说，平台早应该做到对源头内容更为精细化的把控，而不是在悲剧发生后再来象征性地做一个文字提醒。
比如当有网红、自媒体或个人推广山野、河谷、森林等野外旅游地时，区分是否为合法正规、有完善安全配套设施的自然风景区、旅游景点，进行更为明确的风险告知等等。
然而 ZAKER 新闻在实际测试中发现，平台们在安全风险告知方面极为不敏感。
例如 ZAKER 新闻在抖音上搜索 " 小众玩水 " 关键词，会出现多个搜索关联词。搜索结果中大多是各类账号推荐的所谓旅游攻略、避暑玩水攻略等。
这些内容使用大量的形容词和标签来美化所谓的避暑宝地，尤其强调露营、玩水、遛娃、免费、小众、网红等卖点，看上去十分具备吸引力。
ZAKER 新闻在搜索结果中发现，刚刚发生山洪事故的龙槽沟，确实大量出现各种推荐视频、图文中，被包装成了一处适合周边游、避暑遛娃的好去处。
除抖音外，ZAKER 新闻在小红书、大众点评平台得到的搜索结果也大同小异，大量所谓的旅游种草内容并未引起平台方的重视，这其中其实隐藏着大量的 " 龙槽沟 " 们。
比如在 " 小众玩水 " 搜索结果中，大量所谓的避暑地、小众游玩地，均是在类似 " 龙槽沟 " 的峡谷河道、野外溪流中，并非真正的自然风光景区，自然也缺失相应的管理、急救方面的安全设施。
相关平台对于这些同样存在安全隐患的内容，并未像 " 龙槽沟 " 一样做出任何安全提示处理。ZAKER 新闻甚至还在相关内容中看到 " 顺着 XX 方向走，围栏有缺口可以下到河边 " 等指导信息，指引用户无视、翻越相关安全防护设施，进入到类似 " 龙槽沟 " 一样的河谷中。
这些问题并不是只有抖音、小红书需要注意，大众点评、快手、马蜂窝、携程等一众内容平台均有类似的问题漏洞。
或许内容平台们从源头把控上多往前走一点，悲剧发生的可能性就能变小一点。毕竟内容平台本该是让人们发现更多好去处，不该连安全的底线都守不住，最终成为 " 夺命 " 旅游指南。
旅游的边界，先别急着打破
在线旅游的格局一直在动态变换，从携程赢下与去哪儿、艺龙的群雄争霸，到阿里飞猪、美团从酒店、景区、机票预订跨界入局，大多都还是停留在对常规旅游资源的竞争之上。
直到小红书、抖音的种草模式对旅游市场的覆盖，行业的边界才真正有了不断模糊的态势。
以长沙为例，还未在抖音、小红书上成为 " 网红城市 " 时，出现在长沙旅游线路、攻略中的往往是橘子洲景区、岳麓书院、爱晚亭、长沙世界之窗等景点。
然而在网红种草的引导下，如今去长沙的打卡项目变成了去岳麓山看日出，去旺旺医院和坡子街派出所打卡。
抖音上有视频显示，凌晨 3 点时岳麓山下已经聚集了大量的排队人群，等候上山看日出。" 在长沙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去岳麓山看日出的说法。" 不少长沙本地用户在评论区表示，来长沙玩的游客总是会 " 自己开发 " 出让本地人诧异的旅游项目。
实际上这并非游客们自主开发，而是被所谓网红种草推荐的内容所引导。
对于新一代年轻用户而言，在拥挤的旅游景点里雾里看花早已是上个时代的旅游方式，更注重新奇感、体验感的市场需求也的确在冲击和重构着整个旅游市场。
这便是网红种草得以在旅游市场发展壮大的基础原因之一。但从目前各种让人费解的所谓新晋、小众网红打卡点来看，年轻一代用户依旧在拥挤，依旧在雾里看花，只不过被引导到了传统景区之外。
与此同时，新的行业乱象也正在不断滋生。例如上文提到的非景区、野外等打卡点的安全隐患问题，还有虚假滤镜 " 坑人 " 的旅游打卡点乱象问题等等。
这些其实都是平台、内容创作者过度追求流量模式下的产物。早在去年 10 月，小红书就因平台充斥不少虚假滤镜景点而被全网吐槽。
左为小红书上的网红滤镜图，右为网友实地打卡图
列举两个虚假滤镜景点，大家可以自行感受。彼时小红书也进行了公开道歉。旅游市场虽然需要不断改革创新，但着实不该被这类虚假的所谓网红种草信息牵着鼻子走。
这些乱象背后的一大核心问题在于，小红书们在急于打破旅游的边界，让各类地点、事物都能成为推动用户旅游打卡的理由，但与此同时并未完善相应的内容审核及把关机制。
另外从行业竞争的角度而言，旅游作为衣食住行游购娱的一环，必然是 " 无边界 " 的巨头平台们无法忽略的重要市场。
在这其中小红书、抖音们往往被描述成挟巨大流量的庞然大物，对在线旅游能够形成降维打击之势。
诚然就用户流量、企业规模而言，小红书、抖音们无疑有着独特的竞争优势。
例如业界盛传的小红书 200 亿美元估值规模，让即便是国内 OTA 龙头的携程也难以比拟。在用户规模及活跃度方面，小红书、抖音们同样更胜一筹。
然而在大书特书自己的旅游业务故事和商业模式，希望从庞大的旅游市场赚取利润的同时，相关平台们是否也应在最为基本的 " 真实 "、" 安全 " 等问题上，多为用户考虑考虑，各方面再做得更周全一些？
ZAKER 新闻出品
文 / 曾宪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