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家国
谷城老街,现在保留的是老城南门外街。据老人讲,有10街36巷18馆,大抵有东顺城街、西顺城街、中码头街、铁匠街、河街、五福街、五发街、米粮街、新街、老街等。谷城老街最有名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三神殿。据说,张献忠、李自成在门口扶背喝过谷城大曲酒。另外就是谷城夫子庙。据说大文豪欧阳修写的庙记刻在门口。谷城名人众多,据说明朝宰相方岳贡、辛亥首义三烈士之一杨洪胜的家也在谷城老街。
我第一次到谷城老街,大约是在周岁过后,祖父刘兴汉用卖西瓜的筐子,一头挑着南瓜,一头挑着我,来到米粮街三舅爷爷家。当时三舅奶奶说,这个长孙过了周岁,要照个像留着纪念。爷爷抱着我来到中码头街照像馆,当所有人都准备离开时,爷爷却站在那里不动。原来照相馆的地方是刘氏茶坊旧址,是祖上的产业,现在已收归国家了。据说爷爷站在原地流了很长时间眼泪,默默地站了半个小时才离开。
一般每年都要和奶奶到三舅爷爷家,但记忆深刻的是我十二岁时,又来到米粮街三舅爷爷家。那天,我和三舅爷爷的外孙小龙喊表姑妈一起吃饭,表姑妈在中码头草绳厂工作。我们到草绳厂玩了好大一会儿,才等到表姑妈下班。表姑妈在回来的路上告诉我,他们一天10小时挣七角钱。我当时对10个小时,七角钱一点概念也没有,但从表姑妈的语气中知道干活累、挣钱少。表姑妈又说,这个地方过去就是你们刘家的产业,卖茶叶的地方。我“哦”了一声,一脸的茫然。因为那个时代,说谁家有产业,就是说你是地主、资本家的后代。那可能是很不幸的事。
高中毕业那年,我16岁。我一人来到米粮街三舅爷爷家,下午到中码头街闲逛。在中码头一家茶馆里,这里正有一个艺人在说书,说的是《岳飞传》,我花了五分钱买了一碗茶,一看周围全是上了岁数的人。我坐在那里听书,大家却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真还把当天的书听完了,一直到天黑下来才离开。说书人眉飞色舞的样子,深深留在我脑海中。这是我第一次听岳飞精忠报国的故事,真是热血沸腾。那时,我在想,还有人凭说书赚钱,吃嘴上一碗饭。我将来是否也会成为凭说书吃嘴饭赚钱的人。回到三舅爷爷家,他们已吃过晚饭。问我到哪里去了。我说听书去了,将来我也能说书赚钱。三舅爷爷笑笑说,你知道那个茶馆是哪里吗?就是你们老刘家的茶坊呢,要是搁到那时候,你就是少爷,哪能靠说书赚钱呢!
1983年,我师范毕业后,分配到县教育局工作,周六周日也到米粮街三舅爷爷家去吃饭。忍不住,我到中码头街去转转。多少次在中码头街流连往返。我站在中码头河边,看着对面的茶庵。那是明清和民国时期屯茶、喝茶、歇脚的地方。茶从宜昌、保康、谷西南山区下来,到茶庵聚集,然后经格垒嘴、迴流湾、龚家洲、高台堡四大码头运到汉水北或逆流而上到陕西。在汉水北龚家洲对岸,也有一个存放茶叶的场子叫茶庵。大家可能不知道,谷城实际上也是万里茶道起点之一。刘氏茶坊,这四个字始终在我脑海中打转。我尽管已是同龄中的佼佼者,而且有着一份体面稳定的工作。但是,我仍然想,某一天我是否要把刘氏茶坊恢复起来。
命运使然,2006年我注册了“汉家刘氏茶坊”。本来想到中码头街刘氏茶坊旧址附近租个门面,但老街太破旧,路太窄,停车卸货都不方便。最后选择在城内县府街43号租了一间30平方米的店铺。
如今我已年过六十,“汉家刘氏茶坊”也走过了十八年的历程,已是中国驰名商标,国家级农业产业化重点龙头企业,中共中央、国务院表彰的全国脱贫攻坚先进集体。但萌发的初心,还是谷城老街中码头上刘氏茶坊的点滴记忆。
最近听说,老街要打造成旅游胜地,整个老街要修旧如旧,恢复到明清时的样子。我想,我们是否要把老街里的刘氏茶坊也恢复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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