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县,总体上来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
这里位于江西省的西北部地区,三面群峰高耸,西高东低,还有双水夹流。
在2017年的12月17日,由当地县委和政府主办的江西李洲坳东周大墓十周年学术研讨会在这里召开。
十年过去,这里的人们依旧十分重视这处东周大墓,自然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早在2007年的时候,这里也被囊括进“十大考古发现”之一。
一次惊呆众人的考古发现
李家村似乎从未出名,不出名倒不是因为他的名字有多么普通,而是这个位于江西的村落,总体的人口还不足10户。
它隶属于靖安县的水口乡,也在群山的环抱之中,这里的风景也是极美的,潦河第一湾在这里蜿蜒迂回,李家村本身就像是镶嵌在潦河北岸的河漫滩上一般。
每到了初冬季节,微风吹拂而过的时候,野禽群飞,果蔬也散发出阵阵香气。
然而,在2006年年底的时候,李家村就不再平静。
徐长青回忆道,在那年的12月28日,他刚刚从修水县考古工地回来,新的任务就来了。
在经历了充足的准备以后,2007年1月6日,江西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李洲坳考古队全体队员来到了李洲坳。
除此以外,县里也成立了专门的发掘领导小组,用来协调考古工作,对李洲坳的考古发掘也从这个时候开始正式拉开了序幕。
相关人员到来以后,马上就按照田野考古规程展开了相关工作,他们在清理了土墩上的树木以后,以土墩顶部为中心基点,按照“切西瓜”的模式将土墩划分为四个等分,然后从上向下开始了挖掘。
挖掘一直进行到1月24日,这对于全体考古成员来说都是值得兴奋的一天,他们突然发现发掘区的西部,有一块红土和黑土呈直线分布,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重要的迹象。
因此,徐长青立即从工人的手上抢过了锄头,顺着直线一路向北刨去。
西侧的墓边长达12.7米,面积也大概定格在160平方米,这种规模在长江以南地区的先秦墓葬中简直是屈指可数。
徐长青的第一反应便是:这里或许有过诸侯王。
带着一系列激动人心的想法,大家也加快了发掘的进度,在清理中部填土的过程中,考古人员们发现了填土的下方有一层坚硬的质层,就像是一具棺材顶。
这样看来,下面的棺椁似乎都是单独成室的,每个室都有一个冢,各自成为一个单元。
徐长青用钢钎试探了一下,发现这是一座由众多小棺组成的地下棺阵,徐长青先是叹了一口气:
因为小棺椁的出现,意味着诸如楚墓那种华丽的青铜器可能不再出现了,这么小的棺椁内,尸体的保存可能会遇到问题。
不过,转念一想,这种规模的墓葬,又是考古学中极少出现的墓葬现象,也或许也能够成为李洲坳最大的看点。
当墓地底部的淤泥一点点向外运输出去,突然,一幅奇怪的管材阵出现在大家的眼前,47个奇怪的棺材摆在同一个墓穴当中。
专家们突然后背发凉:墓主人到底在哪一个棺椁之中,而布下如此宏伟阵仗的人究竟又会是谁?
随着初步发掘的结束,所有人还是狠狠吃了一惊,仅仅只有160平方米的土坑中密集地排列着47个棺木,遗骸上分布着剔透的绿色结晶体。
看来,李洲坳墓的背后,可能有重大情况。
因此,考古学家李伯谦教授很快来到了现场,他当时就说:
“这是中国南方地区东周青铜文明的又一次重大发现。”
在一个下雨的傍晚,考古队员们还在辛苦地清理着棺木外侧的陶环,突然开到一个闪闪发光的金属,大家当即就喊道:“有金器!”
大家将上面的泥巴一点点剥去,这才发现,确实是一件硕大无比的金器,直径甚至已经达到了30厘米。
它的出现,就足以标志着这是一座等级极高的墓葬群,出现金器的,必然是主棺,按照过往的经验,主棺内部也会有更多的陪葬品。
徐长青也分析道:“在春秋晚期的时候,徐国一直受到周遭吴国和楚国的威胁,这座浩大的墓,也可能和当年的战争有关。”
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主棺之内有大量陪葬品,在起重机的帮助下,棺盖终于被打开。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开始清理淤泥,可令人失望的是,主棺内的尸骨已经腐烂到荡然无存,而且里面还没有丝毫陪葬品。
也有人觉得,这处墓葬可能在早期遭到过别人的盗掘。
清理主棺的时候,唯一的收获便是一枚龙形玉佩,呈现出半月形的模样,上面还有一个挂着绳子的小孔,厚度也仅仅只有2道3毫米,两面的雕琢都非常精致。
李洲坳墓葬埋藏的秘密
专家们一头雾水,只好将注意力集中到那47具棺木的本身,除了墓主之外,其余46具尸体,到底是何身份?
在47具遗骸当中,有28具保存都相对完好,棺木多数都是从东向西埋葬,大小也基本都是一致的,除了主棺有棺和椁之外,其他的都是单棺造型。
棺木都是上下半圆形结构,用原整木对半剖开,然后用斧等工具挖程,工艺也比较复杂。
这也是我国发现的时代最早、埋葬棺木最多且结构最为独特的“一坑多棺”的墓葬,绝对堪称一绝。
清理棺木的过程中,专家们还发现了一件趣事:许多棺木当中都有同类型的香瓜籽,最后出土了百粒之多。
这也能够证实两件事,其一为这些人死于瓜果成熟的夏季,其二是这些人几乎都是在同一时间死去的,因为她们的身上也没有捆绑的痕迹,头骨上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吉林大学很快对这些遗骸进行了研究,发现检验个体都是女性,而且是年龄都在15岁到25岁之间的“赤身裸体”的少女。
其中,G25棺木内的骨骸保存的最为完整,而且她的姿势很奇特:将左腿架在右腿上,仿佛很舒服地睡去了。
在否定了“武士说”后,大部分都认为,这是“殉葬”。
随着调查的深入,专家发现在11具遗骸中有一种绿色的结晶体,呈现出菱形的特征,而且颜色也是深浅不一,四处都有分布。
在膝盖、颅骨、牙齿根部都有这种结晶体,这种结晶体竟是磷酸铁盐类物质。
因此,有人提出了这样一种比较靠谱的假设:
这些人在临死之前,曾在一起共同进食,食物中就包括了瓜果,这也是她们的最后一餐。
食物中也夹杂着毒药,年轻女子们很快就毒发身亡了,因此也被集中安葬。
两千多年时光过去,毒药也最终产生了化学反应,形成结晶体。
而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看上去“赤身裸体”的遗骸,上面竟然有一层织物,由于两千多年的自然变化,这些织物紧紧依附在尸骨上,稍微的触碰都会使得它粉碎。
专家们小心翼翼地从遗体上取下了织物,浸泡在水里,然后一遍遍地清洗和换水,终于将纱布完好地呈现在世人的面前。
经过先进的光谱测试,这些纺织品每平方厘米经过的线竟然高达240根,而且每根线的直径甚至还不到0.1毫米,密度之高,也是极其罕见的。
在场的不少人想到了马王堆汉墓,可是马王堆汉墓出土过的48克重的丝绸,经线密度才达到了100多根,它的年代也比李洲坳要晚四五百年。
徐国的纺织业,已经达到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高度。
最后,墓葬一共出土了300多件纺织品,也是时代最早、数目最多的一批丝织品文物,甚至比大名鼎鼎的荆州马山楚墓还要早两百多年。
2009年的时候,中国丝绸博物馆、苏州丝绸博物馆等一众单位纷纷将李洲坳出土的纺织品作为研究对象,还申报了国家文物局的“指南针计划”。
经过多位学者们的努力,终于复制出了两千五百年前的狩猎纹。
除了纺织品外,李洲坳墓葬还出土了大量文物,包括144件竹木器、12件漆器、13件玉器、30件青铜器以及1件金器、5件金属器。
考古专家们也对李洲坳周边进行了考古调查,希望能够找到更高级别的城址、宫殿或者文化遗存,结果也算振奋人心。
在附近方圆十公里的高湖、烟竹、双溪镇等地,成功找到了数十个文化遗址,有些地方的面积已经达到了数万平方米,具有很高的等级。
长期被业界忽略的徐国也再度走进了大众的视野,这个古国在历史争霸中失败了,可它也留下了足够的文明财富。
用纺织工具作为陪葬品,也不是李洲坳独有的现象。
也有专家提出:徐国的主要居民为越人,这些年轻女子或许从事着纺织相关的工作,她们地位不高,穿着却非常名贵,甚至到了看上去“一丝不挂”的地步,这也是用料的体现。
这样推测,墓主人可能就不是贵族了,可能是为国君纺织的官员。
考古工作过去了十几年了,可由于墓葬中没有任何的文字出土,关于李洲坳墓葬的争论到今天为止都没有停下来,但基本有一点得到了大家的认同:这是一座陪葬墓。
既然陪葬墓的气势都能够达到初次的地步,也不难想象,还没有露面的大墓会是一种怎么样的雄伟气势。
在当地,四处都有小山,老人们也传说:在山包当中,都藏着古人的墓葬,也许有一座,藏着更大的秘密。
参考
李洲坳古墓 徐国遗民的最后归处 徐长青 中华遗产 2009年第二期
徐长青,余江安,胡胜,饶华松,刘新宇.江西靖安县李洲坳东周墓葬[J].考古,2008(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