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上一次大规模修缮完成不到3年时间,乐山大佛又一次“泪流满面”“脸花鼻黑”,大佛全身开始“长草”“开裂”,多位全国知名文物保护专家应邀赴乐山座谈,为大佛“会诊”,找出了大佛的“病根”,开出了“治水药方”。(新华社1月9日报道)
一次座谈就开出了“治水药方”,无疑,这“药方”当是应急之药,应景之方,当有疗效了。乐山大佛是世界现存最大的石刻坐佛,通高70多米,距今已有一千多年历史,巨大的佛像开凿在大渡河、青衣江和岷江三江汇流处的红砂岩山体上,有“山是一尊佛,佛是一座山”的美誉。然而,正是因为三江汇流,乐山大佛长期以来遭受水害、生物病害、风化病害、修复层开裂剥落等“历史遗留问题”,有的岩体表面明显泥沙化,用手指轻轻一蹭便可脱落。报道说,从1914年以来,乐山大佛先后进行了7次较大规模的表面修复,但都没有系统性地解决问题。经专家们会诊后一致认为,“病根”在水患。
千年乐山大佛遭遇的水患之虞,让我突然想起河北沧州的铁狮子之命运。据史载,古时沧州一带滨临沧海,海水经常泛滥,海啸为害,民不聊生,当地人为清除水患,自动集资捐钱,于后周广顺三年(953年)铸铁狮以镇遏海啸水患,重约32吨的铁狮子取名"镇海吼“。沧州铁狮子是国务院公布的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让后人唏嘘的是,本是当时官府和百姓都寄予镇水患厚望的铁狮子,却偏偏先遭水患后遭人劫。为了保护铁狮子,自上个世纪50年代到2000年的50年间,沧州铁狮子历经四次不当维修,被专家们“越玩越坏”,作为“沧州象征”的铁狮子不得不凄苦地回到历史的“藏物间”。尽管有关部门一比一铸造了一尊铁狮子安放原处,遗憾的是,世人已经很难感觉到铁狮子所特有的悠远厚重的历史感和沧桑感。虽然我并不完全赞同坊间“千年铁狮子毁于现代专家们的不当保护”的责怨,但是,沧州铁狮子损毁于条件不成熟的文物保护技术和施工措施的不当,主管部门无论如何也难将责任甩得一干二净。
五千年中华留下了辉煌的文明史。如今的国人对文物的喜爱已从浅表的把玩逐渐上升到对古文明的敬畏和景仰。一段特定历史时期,人们对古文物的疯狂作为留下的创伤,事实上让我们至今还在感觉到痛。不该砸的砸了,不该烧的烧了,不该发掘的发掘了,“抢救”变成了类似打劫。上网随便一搜,便可看到太多对文物保护不当导致人为拯救变成人为破坏的案例。痛定思痛后,人们已经懂得如何用文明回馈文明。
文物,是历史通过“精选”后留给我们的宝贝。回到乐山大佛的修缮话题上来,前后7次大规模表面修复,大佛还是走不出“泪流满面”的困境,足见水患这个“病根”对大佛的危害程度之重。从媒体报道全国专家“会诊”乐山大佛的消息跃升文化热榜,足见大众表达出了对乐山大佛遭遇水患的关切程度,也足见文物保护部门对祛除乐山大佛“病根”的责任与担当。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对乐山大佛的命运寄予更多良好的祈盼。但是,这些祈盼都离不开一个关键要素,就是要尊重科学,敬畏历史,在技术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不要贸然动手,勉强为之。这方面,有关部门对秦始皇陵的停止发掘,我们可以从中获得更多的反思和启示。
让文物免遭折腾,本身就是对文物的一种抢救和保护。若干起仓促实施文物保护导致抢救失败的案例说明,心理上的提前报喜还愿,动机是好的,但结果往往事与愿违。专家座谈找出了乐山大佛“泪流满面”的“病根”,于大佛于民众乃至于大自然,都是好事一件,期待专家座谈会开出的“治水药方”能辨证施治。诚如四川省文物局局长所言,将针对系列问题“照方抓药”,与国内外科研机构深入合作,对乐山大佛开展系统化整体性保护、跨领域多学科研究,加强机构队伍建设,实施一批保护利用项目。
乐山大佛是先人留给我们的财富,珍惜、保护大佛是今人感恩的应有之义。随着文物保护技术的进步和沧州铁狮子遭遇水患保护不当的前车之鉴,但愿今天的乐山大佛不会重蹈沧州铁狮子命运的覆辙。
上游新闻 江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