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田之路 杨博 实习生 钟坤靓
两辆大货车,一辆拉着测绘装备,一辆拉着野外生活物品,向着无人区进发。他们的路程,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走到了2022年;他们的脚印,遍布了沙漠、山川、高原。从简单的望眼镜、标尺、指南针,到现今的卫星接收仪器,不变的是用一步一个脚印,去测量祖国的山山水水。
随着四川五大山峰测量工作的开展,大地测量队员这个职业逐渐进入我们的视野。封面新闻对话测量队员,带大家了解这个“去没人去过的地方”的职业。
高原上的测量:
风雪中守住卫星信号 靠一张电热毯取暖
大地测量高原作业一般都选择在夏季,因为夏季高原的气温相对较高,氧气相对充足。但四川五大山峰测量工作任务繁重,四川省第一测绘工程院兵分五路,在深冬时节前往贡嘎山、四姑娘山、仙乃日山、雀儿山、格聂山。
程丕和邱东平在贡嘎山测量组,当地海拔3500米以上,气温早晚都在零下15度左右,中午有1度左右。由于当地是旅游淡季,乡上住宿的地方取暖设备也很简陋。
“晚上取暖就靠一张电热毯,我前三个晚上都没怎么睡着,气温太低了。”程丕穿的衣服根本顶不住,风来的时候很刺痛,他临时买了个帽子抵挡寒风。
每天早上7点过起床,驾驶员先把车子预热,大家开始准备早餐。等到天亮了,能够让测量仪器看得到标尺,测量队员就前往测量点开始作业。
点位是出发前内业人员确定的,“我们收集到的资料有一个影像,那个影像上确定的位置,我们要在实地上把它找到,然后就确定。还要看周边的环境是否满足我们的测量条件”。
邱东平说,测量要求的点位能不更换更好,因为测量位置直接影响到数据的精度。
正是秉承着对精度的要求,测量队员必须承受野外作业的不确定因素:点位在哪里就在哪里测,有些点位就在一些地形险恶的地方。“我们这次很多点位都在雪地里,要花至少4个小时我们就要守着仪器。”
这次五大山峰测量,每个点位要求是不少于4个小时,队员们找准点位架好仪器后,需要看住仪器,防止大风、偶尔过往的行人和牲畜破坏了仪器。如果仪嚣坏了,测量数据就得从零开始,重新再来。
程丕
无人区的测量:
有房子住就不算苦 扎帐篷守仪器是常态
不过,对于这次五大山峰测量的体验,队员们都说“不是最辛苦的”,他们笑称至少这次住的地方是房子。对于大地测量员来说,去没人的地方测量是常态。
在雪地里守住卫星信号,需要几个小时。程丕说,这个算短的,有的测量项目需要四天四夜,吃住睡全在点位上,只能吃干粮。去的地方大多海拔高、气温低,遇到下雪的时候,帐篷就埋进去一半,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
邱东平
邱东平当年报考大地测量专业的初衷,是想看看壮美的大地山河,从业以后,才知道是真的“苦”。
1993年,大学毕业后邱东平被安排去新疆克拉玛依石油城,给钻井队建控制网。到新疆坐火车坐了几天几夜,工作全部都是在沙漠里。
“两辆大货车,一辆拉着测绘装备,一辆拉着野外生活物品,向着无人区进发。吃的、工作用的、晚上取暖的都是靠肩挑背扛。”几年的大地工作测量下来,他真正体会到了老师说的那句话:我们学大地测量,就是世人没有去的地方我们要先去!
邱东平对这句话印象很深,无论是刚参加工作,还是现在都是这样。“有人常去的地方我们要去,没有人去的地方我们也要去。”
一个地方要发展,“国家基准”是必不可少的。包括这片区域在地图上所在的位置、海拔高度等等,大地测量工作要做规划,要测图,比如建设规划、公路规划都是要先在图上规划好。“如果说没有国家基准建设,那地形图是出不来的。”
习惯野外生活:
全年200多天在外 陪伴家人时格外珍惜
四川省第一测绘工程院以前有女子测量队,因为工作太过于辛苦,后来解散做了内业,只留下一群“大老爷们”。
邱东平已经习惯自己的工作,他说,自己也不是圣人,也有过抱怨的时候,每次都咬咬牙,鼓励自己坚持,再坚持。不管是GNSS测量还是高层测量,都考验大家的意志力和耐力,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做同样的事情,“确实太苦了,女同志干起来有点困难。”
邱东平
GNSS测量,一般都是两个人一组,水声测量一般都是6个人一组。两人一组,主要是从人员设备的安全角度考虑,多配一个人,如有有突发情况,还可以对外联系。在没有信号的地方,队员们配有卫星电话和有北斗设备,相对来说,生命安全是有保证的。
对测量队员来说,一年在外的时间一般不低于200天,没有国家法定节假日,有任务就必须出发。“做测绘工作这么多年,比较遗憾的是,对家庭亏欠太多。”邱东平说到这里,有点泪目。
家人每次在他出外业的时候,一有信号都会给他通话,说的最多的就是“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采访时,程丕的女儿一直在他身边缠着他,这个刚刚和她分别半个多月的爸爸,不知道下次又是什么时候说走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