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鼎华《古镇老街行》

旅游乐艺会 2022-01-07 05:59

古镇老街行

唐鼎华

走出地铁一号线终点站南方泉，四处打听古镇老街在哪里，几个陌生人都摇头说不知道。同行的夫人说：问错人了，要问老人。见一位上了岁数的老太太，又问：这里的老街在那里，还是说不知道。细听老人的口音不对，是外乡客，自然不熟悉。

南方泉的“新街”比我想象中的要大，一条大马路，两边商店、饭店林立，可能是时间不是饭点和周未，街上有些冷静。走过一家口腔诊室，见大玻璃窗内有个医生斜靠在椅子上打瞌睡。正当着急连个问讯人都没有时，横弄里走出来一个老人，马上请教：老伯伯，老街怎么走？答：住前走，见“绿扬饭店”右转弯。这下是问对人了。

老街，建在十字形河的东西两岸。沿河，是过去的街道。我们从东往西走，初进看不出街的样子，眼前是五层楼有阳台的平顶房，周边的场地还有些健身运动器具，这里是八九十年代的居民区？古镇变年轻了？

再住前走有幢老房子，门顶上有理发店店名，但门紧闭。举手机拍照，一位热心的当地人插嘴说：拍老房子再走两步，门上有“红牌子”的或“黑牌子”的都有一百岁以上了。

往前走，老式瓦房多起来了，有一层平房，有二层的矮楼，那些过去穷户人家的房子（现在看）极矮小，造型上也不可能有马头墙那种变化，只是屋脊略有匠心，在两端、中间，匠人还是花了心思的，做了些花头，那些用瓦堆成花一样的，即有寓意又有美感。

老屋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那些年长的瓦缝里还长出了草，说叫瓦松。那些整修过的换上了几块洋瓦，原有的讲究还是没有保留下来，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门面大多是木板墙，也是木板“门”，猜想以前是店铺。记得以前见过这些门面板，营业时要一块块卸出来；停业关门时，板要插入上下木槽，所以也叫“推槽板”，有些每块板还用甲乙丙丁一块块分别编好号，方便“还原”。

走着走着，又见一家老房子，换上了不锈钢门窗，整体比例上就有点失调，还外置了空调，视觉上更是突兀。门口停着电动车和三轮车，走到门前见里面有老人在打牌，手中的老纸牌和常见的扑克牌不同，细长条牌上排列着不同量的红黑圆点等图案，不知怎么个玩法。他们听我们问老房子和老街的事，介绍说：以前这条老街，闹猛得很！南方泉也叫小无锡。现在有了新街，老街的店都关掉了，好多老房子也塌了，这座房子也有近百年。

继续走了几步，见有一座老房子在二层楼上生硬地伸出了一个半间屋大小的水泥阳台，还用细钢管围制成一个圆形的护栏，通身还刷上了天蓝色的油漆；还好阳台上置放的晾衣架、晾衣绳与四周远处的电线倒也呼应协调。在房子外墙上还分别用红、黄、绿颜色画了硕大的钥匙图案，很是张扬，虽没见店名，一看就知道这里曾经是家卖锁、修锁、配钥匙的店铺。

往前走，有座黑矮的瓦房，屋顶上长满了草，瓦也看不见！像一个不认识的怪物！门上有块红牌很醒目，噢老房子！岁数有多大？快步向前，红牌上的文字显现出来：此处危房请不要靠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后退，拉着夫人转身离去。

走在街上东看西看，见有一群穿着时尚服装的城里来的年轻人围着老房子拍照，他们也是来寻觅古镇踪影的？发现了什么没？

走近，见这家门口挂了五六只鸟笼，有两只是旧式竹笼，分别被黑色和蓝色的布罩遮掩着，没看清里面有什么鸟。其它是新式的钢丝笼，透出翠绿色鹦鹉鸟，在苍老的褐色门板映衬下显得特别的漂亮。这种擅长学舌的鸟，见了陌生人并没有发声，更不会告诉我们什么。隔壁，一家老房子在整修，红砖砌的半截墙内露着里面房梁上的一排排椽子，却不见有工人。入口处用二扇门板挡着，老门上的门栓还能识别，年轻人就可能会弄不懂是什么了。四周散落着黄沙、红砖块、灰桶、铁铲，这座老房子修好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途中，见到挂黑牌子的房子，牌子上写明是无锡历史建筑及房主人的事迹。没几间，这些是名人的房子，是有钱人家，房子原先质量就好，房型也大，有点高高在上的气派。

老街的东西中段有座亭子，亭子里有口古井，井栏方方正正，上刻名字开化方泉，属市级保护文物。亭中有横匾上书：丹泉泽民。可这口古井已经不能用了，现在家家有了自来水，被冷落的古井，只有三块石碑陪伴，偶尔来访的游客停下脚步读一下碑上的文字，知道了晋代方士葛洪取井水炼丹等故事，可那些古井边曾经的欢声笑语到何处寻觅？

老街一边的小河，河面不阔不窄，河水也蛮清爽；河中停着一条彩色塑钢船，还有用塑管围成三米乘二米的长方形“水田”，里面种着治理污水的水草，一方块一方块的绿色点缀着小河。河中没见划水的鸭子，更不见鱼儿及其它船只的来往。只有两岸老房屋的倒影增加了空间上的玄妙。就是岸边一棵棵粗大的香樟树被锯子修剪得只留有主杆，没有了细枝，显得笨手笨脚，又有些滑稽。

小河的中段横着伸出左右一条支流，形成了十字形。噢，这条河究竟叫什么名忘了问，暂且就叫十字河。有河就有桥，沿河走了约半小时的路，数了一下河面上小桥倒有六七座，桥大多是六七十年代的水泥拱桥，桥身还裸露着青砖和红砖，像是有意的颜色搭配，实际上是不同时期用材的变化，红砖是后期整修翻新用的料。这座桥上有名字，叫胜利桥，没几步还一座叫西大桥。

过了西大桥，水面变窄，两岸的树木没有被修剪，褐色的杉树、黄色的柳树、红色的枫叶树、深绿色的香樟树互相映衬，又相互倒影在十字河中，撒落下来的点点金色树叶漂浮在水面上；当时正在下着零星小雨，河中有点滴雨点打出圆形的水花，没破坏水中的景色反而更有了层次。我们撑起雨伞站立在桥上欣赏冬日里的残秋，沉醉在如画的景色中，不知不觉中我们的身影也融在其间。

一座古老的石板小桥连着深黑的倒影横挡着，而驳岸边有条白色塑钢汚水管穿过小桥弯弯曲曲推向了远方，直通到污水处理厂。为了不让污水往河里去，现在的河道治理是花本钱了。记忆中过去清理河道，用罱河泥的方法，罱河泥的人站船上用双手握二根长竹杆连着两只畚箕样的工具，在水中挖出污泥，人、动作、竹竿、船、河交错，再与四周环境相搭配是难得见的景致，就是出水的污泥会发出难闻的臭气，但它是养田的肥料，农民十分宝贝。十年前在苏州小镇还偶尔遇见，快速用相机拍摄，难忘的过往现在想看也不会再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