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地处祖国西南边陲的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边境小县——富宁县,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壮族村寨。在这秀美的壮族山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一座农村人生活所必需的家当——石碓。
我家的家当很多,但时间长了,总记不起家当的名字,唯有放在家门口的石碓记忆犹新。50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石碓摆在大门前右侧。石碓的年代有多久,就连我八十多岁的父母亲也说不出来,年年岁岁已使石碓凹窝光滑得仿佛涂上了一层层清光漆,可以照出人影。舂米的木杵用铁树或麻栎树做成,也是光滑光滑的,十分耀眼。那些承载着儿时多少欢声笑语的石碓的消失让我这个在城里工作的人多少有些怅然,为家中石碓的消失而留恋,留下了深深的乡愁。
我总记得,童年时,父母亲每天都在石碓房里舂米,把当天一家人需要吃的大米舂好,放在堂屋里,便于奶奶煮饭。我父亲是一名吃了大半辈子粉笔灰的小学教师,母亲是终身劳碌的农家妇女。舂完大米后,父亲去学校给学生上课,母亲上山下田做农活,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几乎每天都是这样。我到镇中学、县一中读初中、高中时,每个周末回家,母亲便早早起床,把我下个星期要吃的大米舂好,带回学校交给食堂。在我的记忆中,家里的石碓那“嘟哚”“嘟哚”的声音很少间断过。生活在这单调而又枯燥的“音乐”中,我一天一天地成长起来,读完了小学、中学和大学……这些片断都随着童年的成长而飘散在记忆里,那一个个石碓也随着生活的改善渐渐消失。
在我的记忆中,每当春播农忙时节,这古老的石碓忙得更欢,石碓声也响得更优美动听,那是母亲舂米磨面做卷粉,请亲戚、朋友来帮忙做农活。母亲舂米时,轻轻地哼着欢快的壮家歌儿,有节奏地一上一下舂碓,那米就一凹一凹地舂好,然后在大簸箕里簸出米糠,又把大米磨成面,加工成卷粉,招待客人。
家乡的石碓曾是我们壮族人必不可少的工具。平常时间它舂出雪白的大米和红彤彤的辣椒面。逢年过节或办红白喜事,还得靠石碓来舂粑粑招待亲朋好友。我家的古老石碓经受磨炼,它不但在母亲的操持下“嘟哚”“嘟哚”不停地有规律地响着,而且给苦涩童年的我带来了欢乐和远方的呼唤,同时也让我品尝到人生的艰辛和不易。
进入新时代,家乡的变化日新月异,高铁从壮乡奔驰而过,家乡也修通了进村水泥公路,架通了输电线路,村里办起了粮食加工厂,村民们购买了碾米机、磨面机,碾好那一袋袋稻谷,再也不需要那古老的石碓“嘟哚”“嘟哚”地叫唤一整天了。如今,在碾米房里,只需几分钟,一袋袋的稻谷就变成了洁白的大米……
走向我们的小康生活。在远去、消失的 “嘟哚”声中,一个个石碓,见证着一个时代的变迁。
作者:李光员(单位系文山市水务局)
编辑:庞玉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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