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兰刚 外滩董事会私董传播人
私董小组会议结束后，东道主陆总盛情邀请我游览杭州的湘湖。虽然早听说湘湖是西湖的“姊妹湖”，但我也跟大多数人一样，从来都是围着西湖转，没去过湘湖。陆总告诉我，古人曾说西湖像歌姬，人人可以亵玩，而湘湖是尚未出嫁的少女，初见还有羞涩的感觉，你怎么能不去见识一下呢！
被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来了兴趣，想看看湘湖到底有什么不同。我们从下孙码头登上一条画舫游船，开始环湖而行。天空中的薄雾一直没有散去，湘湖两边的群山若隐若现，绵延不绝，颇有泼墨山水的风雅之趣。湖面娴静如镜，岸边的垂杨柳迎风摇曳，确有少女娇羞之态。陆总兴致颇高，一路不停为我介绍。我才知道尽管知名度远不如西湖，湘湖却是真正的浙江文明发源地，这里出土了世界上最早的独木舟，把浙江文明史一下子推到了八千年前。
船穿过跨湖桥，岸边有残留的窑洞和烟囱。导游说，这里十几年前是一大片砖窑厂，因污染严重被关闭，留下不少掘土的大坑。政府于是导入湖水，如今成了湘湖的一部分。我不禁感叹沧桑变幻，昨日的烧砖制瓦之地，今日已成为山清水秀的美景！
陆总也是才知道这段典故，吃惊道：“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呀！难怪我经常搞不明白儿子的想法！”
我扭头问他：“你儿子怎么了？”
“唉，”陆总叹了口气，“我之前跟他说好，留完学回来接班，结果他跟我说目前不想接班，想干点自己的事情，把我气得半死，这不是把我的计划全打乱了嘛！”
“接班是你想要的，不一定是他想要的，你问过他想要什么吗？时代不一样了，做领导的一定要转变三个习惯啊！”
“我倒真的很少问他想要什么。领导要转变哪三个习惯呢？”陆总好奇地问。
“第一个要转变的习惯是少些推动，多些拉动。领导做久了，习惯告诉别人我要什么，很少问别人你要什么，能否实现双赢。看上去这只是个提问角度的问题，实则是激励问题。每个人最终都能成为他想成为的那个人，这是人一切行动的最大动力。管理与领导的最大区别在于：管理者老想着怎么让你听话，领导者想的是如何帮助你自我激励，做到最好。前者是推着别人走，推一步走一步。后者是鼓励别人自己走，稍微拉一下，自己就跑起来了。你说哪个比较轻松？”
【编者按：二代接班需要培养，但兴趣和能力是主要判断因素，企业传承要对员工负责，要对企业的长远发展负责。如果二代只是被动接班则会影响企业的发展。另外，接班还应是一个互动的过程，父亲一辈首先应该面对的是如何改变自己的问题，同时还要考虑在互联网的技术背景下，两代人的差距有多远。只有基于这些前提，传承才有意义。】
陆总低头想了想：“我不管对儿子说话，还是对下属说话，真是推得多，拉得少。总是直接告诉他们要怎么做，很少问他们问题。他们表面上点头称是，看上去沟通效率很高，实际上并不买账，做事犹豫不绝，老要靠我推着走，我真挺累的！”
我拍拍陆总的肩膀：“第二个要转变的习惯是特别提醒你这类民企老板的，静心反思多一点，忙碌听课少一点。你说现在同时在上好几个班，忙得不得了，下属常常抱怨很难找到你。我真是有点担心，爱学习固然是件好事，但方法一定要与时俱进。在这个知识爆炸的时代，明茨伯格说我们最需要的是反思式学习：在行动中反思，在反思中行动。只有这样，才能把知识转化为实实在在解决问题的能力，推动事业不断发展。我们私董会议的讲课时间并不多，大多时间都在围绕困扰你们的问题展开研讨和对话，就是这个道理。”
陆总回应：“我从前一直困惑，自己花在听课上的时间不少，但面对很多问题还是一筹莫展。这几次私董会议下来，我还真觉得脑子清醒了不少。”
我接着说：“第三个要转变的习惯就是放下地图，多用指南针。世界变化速度越来越快，我们正在进入越来越多的未知领域，工业时代形成的很多经验和方法正在被打破，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这时如果还是一味追求确定性，老想手里抓着一份地图给自己指路，是一厢情愿的幻想，因为你要去的地方大家都没去过，没法给你画出一张地图。但只要你手中有一个指南针，你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这指南针是什么？”陆总问。
“就是你内心的反思与觉察，类似使命、愿景和价值观。听上去有点玄乎，但在关键时刻它们会为你指引方向。你希望儿子接班，强逼他走你设计的路，他会幸福吗？你不妨问问自己，你想传承的到底是什么？仅仅是一个企业，一份资产，还是一种精神，一项事业？如果是后者，儿子没兴趣，你把企业传承给一个真正有热情把它发扬光大的人，把资产传给儿子又有何不可呢？百年之后你的企业会走向何方，没人可以画出地图告诉你，只有你心中的指南针才不会让你迷失方向。”
【编者按：其实所谓接班，已经不仅是让孩子做自己当年做过的事，正如一位专务遗产的香港律师说的：“把钱留给孩子，会让孩子失去生活的热情；把事业留给孩子，会让孩子失去自由。”要让孩子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益的人，需要我们把一种普世的价值观留给他们，把正确的心灵精神传承给他们。】
此时，船已掉头返航，又经过砖窑厂旧址，陆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啊，地图时时在变，指南针却一直指向南方。正如这片湖面，谁能想到十几年前还是一大片砖窑厂呢？等下次儿子回来，我要好好问问他想要一个怎样的人生，理解了他的指南针，我才能解开传承这个结啊！”M&D
收录于《管理与决策》2015年01月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