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逛金泽古镇,顺便去了趟附近的农贸市场。平日买菜大都在app上完成,数字化的柴米油盐确实便利,也没什么烟火气,“再来一单”成为了许多个傍晚的惯常。
菜市场真是生猛啊,和平日在上海这座城市的经验反差好大。摊主们都没有社恐,只要见你脚步一放慢就能自动攀谈起来,像熟人一样,“菜新鲜的,地里刚摘下来,还透着活灵儿呢”,“鱼要吗?回去烧碗鱼汤补补,要补的”……说着话便从水盆里捞出两条活蹦乱跳的鱼往你怀里塞。金泽镇是上海与浙江、江苏两省交界的地方,长三角混合方言,听不懂,也都听懂了。
角落里有两幅架子上挂满了青鱼干咸肉香肠,一副年前的景象,甚是动心!摊位上有货无主,旁边的摊主说人家不卖的,在这里吹穿堂风,等吹干了过年带回家吃。想想生活可能就是这样吧,在当下时空里你最想要的东西总是得不到,也就只好随遇而安了。好在其他的应有尽有,酱货炒货干货和一坛一坛自酿的黄酒。
菜市场北门外有一条河,往来运送着鱼虾湖蟹,每每有船到了,庄严繁忙的景象不输世界上任何大港,等船的时候,一两只白鹭在岸上逡巡。附近水系发达,乌家荡、元荡、泥鱼荡、三白荡以及许多个湖经由一条条河与大一点的淀山湖相连,地名里大都带着水字,江南就是一张由水系相连结的网络。
我是会做饭的,早年留学时自学成才。中国人出国,最孤寂的恐怕就是肠胃。那时国外也没那么多中餐馆和中国食材店,硬是用当地超市能买到的材料并凭借对家里饭菜的回忆想象出可能的做法来,研究精神也得到了极大的锻炼。据说许多人都是在出国期间学会做饭的。前几年在学术场合听到有人说那个某某某,出国时没好好读书,尽想着做饭来着,我就代表绝大多数留过学的人心虚了,书读了多少因人而异,饭应该都没少做。
在北京读书那几年也是没少做饭,那时还没有买菜app,要做饭就得去超市或者菜市场。我有两三个特别喜欢的菜市场,倒不是因为那里食材丰富,而是那里有一种奇怪的力量能缓解我读书的焦虑。初到北京时我在照澜院菜市场遍寻小葱不得,买过一颗大葱,摊主看了我一眼说“就要一颗吗?送你了”,后来我才知道在北京大葱是一捆一捆买的。写博士论文期间拖延绝症发作,焦虑无从缓解,偶然有一天没去外食,自己做起饭来,竟然感到安心舒适,写作效率也提高了。于是,每隔两三天做一盒带鱼,整整齐齐地码好,写作、治愈、写作、治愈……终于写完了!
我早就回到了有小葱的南方,然而我现在做带鱼还是要用大葱的。
就近去青浦的同学家做饭,读书人家竟然拿出一口厚实的大铁锅,叫人惊喜,正好炖上鱼头豆腐,又拿小锅煮全家福,再炒两个小菜和年糕,酒足饭饱。新年,就这样开光了。祝你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