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图片
石鼻寨攻下来了,孙天堂的脑袋也搬家了。老鹳河东码头不远,就是西峡口的西城门。清初的大青砖有公有母,一个榫眼对着一个榫眼,垒起了第一层下方上圆的城门。在城门的上头,是城楼。面朝老鹳河,有三个大窗户,推开窗户,老鹳河的东码头尽收眼底。面朝城内一边,也是三个大窗户,推开窗户是一条瘦长瘦长的石板路,码头上卸下来的货物,都通过石板路进入西峡口的商铺。城楼四边的飞檐上,落满灰与白两种鸽子,不论白天黑夜都咕咕叫着。在城门和城楼中间夹着一面墙壁,伸出来五个枫杨木雕刻的龙头。逢年过节,西峡口商会就在龙头上挂出五个大红灯笼。从明末清初,到别廷芳进驻西峡口,在西城门上曾经挂过两个刀客的头颅。别廷芳炮轰石鼻寨之后,孙天堂的头颅就挂上去了。别廷芳的司令部在西峡口南北大街人口流动多的地方,都贴了公告昭示众人,告诉石鼻寨被大炮轰塌了,孙天堂脑袋被割下来了,挂在西城门。一时间,西峡口的人们拥挤到西城门,抬起头看看孙天堂长得是青面獠牙还是狼头豹脑。就是西峡口唱大戏,也招揽不来如此多的西峡口人看热闹看稀奇。
别廷芳炮轰石鼻寨,没有赔钱。孙天堂盘踞二十多年,石鼻寨积攒了一万七千块银圆。给西北军的大炮连两千块,别廷芳落下了一万五千块。西峡口二十四家年入千块银圆以上的老板,经过西城门瞅见孙天堂的脑袋之后,就汇集到西峡口南大街的司令部,对别廷芳说:“别司令,你把孙天堂收拾了,就没有刀客敢来西峡口烧商铺了。我们二十四家商铺商量好了,每家给司令部出五百块银圆,算是出个炮弹钱。”
别廷芳说:“司令部不富足,但是也不缺攻打石鼻寨的炮弹钱。我别廷芳进驻西峡口,是来守卫你们商铺的,不是来骚搭你们商铺的。商铺的生意好了,西峡口就活套了,司令部就活套了。司令部就是穷的卖裤子,也不能要你们商铺的银圆。”
二十四家商铺,把银圆裹在红绸子里,堆在司令部的条几上。别廷芳说:“谁的银圆谁拿走,司令部真的是不缺剿灭刀客土匪的钱。你们各位老板想想,孙天堂在石鼻寨盘踞了二十多年,积攒的银圆是哪来的,都是你们商铺的。我们缴获的银圆,租了马文德的大炮,攻打刀客,也等于是你们商铺已经提前把租赁费掏过了。”
西峡口的商铺老板说:“在前清,西峡口巡检司剿灭刀客,都是先在商铺收钱。别司令已经把孙天堂剿灭了,咋能不要打仗出兵的钱?”
别廷芳说:“都民国了,还说前清弄啥哩,还说巡检司弄啥哩。”
送走了商铺的老板,别廷芳到老一营,对营长马占彪说:“我对那两个刀客有点不放心,他们跟了孙天堂二十年,说把孙天堂的头割了,就把孙天堂的头割了。有人买他们的手,割掉我的头,他们不也会毫不留情的把我的头割了。刀客的手荡妇的心,是天下最狠的两种东西,何况就在咱眼皮子底下,一旦让他俩得手,我的脑袋就喂狗了。”
马占彪说:“别司令,你这回算是明白了,刀客的头不可留,留下他的头,就没有你的头。”
别廷芳说:“那也不能说把人家的头割了就割了。”
马占彪说:“谁说的,咱们要让他们舒舒服服地走。”
别廷芳说:“马占彪,咱们这样做有点背良心。”
马占彪说:“背啥良心?你知道不知道,他们俩是亲弟兄,为了争夺割掉孙天堂脑袋的功劳,把其它五个归顺的刀客都打死了。”
隔了两天,马占彪在荷花斋设宴招待两个割掉孙天堂脑袋的归顺刀客。酒席之后,端上来了一个条盘,上边摆着四摞银圆。红绸子抱着,每一摞一百块。马占彪说:“你们弟兄俩个这次割掉了孙天堂的脑袋,是扫平石鼻寨最大的功臣,别司令让我嘉奖你们每人二百块银圆。”
二人说:“谢过马营长,谢过别司令。”
马占彪说:“你们老家是陕西商洛的,出门也十几年了,在石鼻寨也没有挣几块银圆。这次有了这么多银圆,回去买几亩地,算是给自己找条退路。私塾先生能干一辈子,大夫能干一辈子,篾匠能干一辈子,只有刀客干不了一辈子。啥都能养老,就是刀客不能养老。”
二人说:“我们回去买了地,还来跟着马营长干。”
马占彪说:“只要你们不嫌弃老一营,你们就回来。”
劫匪头子说:“我们不要银圆,就要你们俩的头疙瘩。”
他俩问:“为啥?”
劫匪说:“我们是老一营的。”
他俩说:“我们杀了一辈子人,没想到今天被你们老一营营长马占彪给糊弄住了。”
劫匪说:“咋看你们俩都不是好做货。”
自从大炮轰下石鼻寨之后,别廷芳就决意要造迫击炮。
邓州的塔 网络图片
别廷芳有了大炮,震慑宛西,但是还有日死蛤蟆弄死猴的刀客土匪,蒙着脑袋往大炮口上撞。崔二旦是宛西出名的土匪,专门在腊月进攻县城。崔二旦也喜欢顺口溜,在腊月进攻邓县的时候,一夜之间邓县县城就贴满了草纸写得顺口溜:
腊月打邓县,
过个快乐年。
这村猪杀光,
那村牛杀完。
县城老商铺,
酒缸底朝天。
有人得金条,
有人装银圆。
日他祖奶奶,
打仗好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