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分两岭,山西为西岭,山东为东岭,不管东西统称绣岭。我这篇小记着重写的是东绣岭。
我是绣岭人,在蓝田,别人问我是哪的人?我通常说自己是岭上人,也说北岭人、老岭人,文气一点说是横岭、绣岭人。
绣岭虽说是“蓝田八景”之一的“绣岭春芳”,除了春天来时的油菜花,在层层叠叠波浪似的梯田上,拉出金黄的色带,再者就是绿的草木庄稼和红色、白色、粉色的各种花所相间出不同的色带,它们顺着梯田的形状而密扎扎地生长着,让人看了有种春花烂漫之感。如果你观看时,恰巧遇见云雾来袭,那你可就有入仙境之感喽!
我是绣岭人,我珍爱绣岭梯田所呈现的美,因为我从小的时候起就知道了岭上的梯田是父母他们义务劳动的结果。梯田的美有父亲抬上的一担石头,有母亲铲进的一锨土;它是绣岭乡亲们劳作的杰作,它是绣岭乡亲最美的梦幻。
绣岭背朝秦岭背北而立,南望秦岭云成蔚,西望骊山停晚霞,东看莽原岭连岭。一条东西走向的老岭不知藏了多少历史的秘闻?
刘秀到这儿误了饭(误饭村),风后在此战过蚩尤,女娲在此炼丹石……多少历史的往事,在岭上人的口中口口相传,多少历史的风云都化作了老岭上的一撮黄土……
老岭是一个有故事的地方,也是一个有文化底蕴的地方。公王岭猿人遗址的复制雕塑像的线索,是从绣岭厚镇人开的药铺得来的。《吕氏乡约》的创始人吕大钧就是绣岭人,他所写的《吕氏乡约》对现代乡村文明奠定了理论基础。他们吕氏是北宋时期的大儒,一门出过四进士的望族。老岭的空寂寺是唐朝的大寺庙,传说庙里的门就得开关一个时辰(两小时),最有名的大福和尚碑是镇寺之宝,最后也因寺庙败落,被藏于蓝田的水陆庵内。老岭的文化延绵不断,老岭的故经在人们的口中口口相传……老岭,一个神秘而又充满诱惑的岭,她的神秘和诱惑等着一代代有文化的人来发掘,只有这些人才能揭开老岭神秘的面纱!
老岭是缺水的地方。因为缺水人就很苦焦,因为缺水人们的生活就很艰难。因为没水,土成了深褐色的土疙瘩,地面龟裂成蚯蚓粗的缝隙,庄稼的收成看老天的“脸色”,多雨收成就好,少雨收成就欠收了。
缺水的老岭,让男人像钢,让女人像铁。
钢一样的男人在外面打拼,铁一样的女人在家里打点。男人挣钱,女人在家照顾老小、洗衣做饭、挑水种田。她们像庄田里的行者一样,匆匆忙忙地干着男人在家所干的活:割麦、种地、耙地、撒种、打土、除草、锄地……男人能干的活她们都干了,男人不能干的活她们也干了,她们就像男人一样,男人像铁人一样,一辈子的男人女人劳作在城市——乡村——田间。这是他们的命,这是老岭人的宿命……
老岭——一个让我又爱有恨的地方。爱她,她是我出生的地方。恨她,她为什么到现在还是那么穷?为什么她束缚了父母?为什么她让父母的华发染白霜?为什么她让走出她怀抱的孩子们,要付出比别人多几倍几十倍的努力才能换回和别人一起喝咖啡的机会?
我想过这些问题,最终的答案是:我们的条件差,只能比别人多付出些努力。
或许我不能把人生的一切不如意怪罪于老岭,老岭其实也很委屈,不管你生不生在老岭,老岭都存在在那儿。这我都懂,也都知道,我只是对目前的我不满意而已。对于老岭我又能说什么呢?
老岭你是我一生情之所系,你是我一生爱之所依。作为你生养之子,我只能把我最真挚的祝福送给你,愿你在游子的梦里留存,愿你在游子的思念里越来越好、越来越美,必定你是游子的“家”———游子精神的“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