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汁江流域的竹海九渡在夏日的月夜里醒着,竹海深处,是两山夹一河的河谷地带。露营的纳凉的人并不多,除了我,只有那么两三个人。月夜里,更多的是那不停叫喊的蛙声,把月亮叫醒,再把月亮喊醉。渐渐地,在这夏夜九渡露营甚至纳凉的人,都已经伴着蛙声进入梦乡,只有我,还醒在蛙声里,醉在夜月下。我想,这蛙声过后,月亮睡去,必定是这九渡河畔夏日的清凉。月光如水,倾泻在竹林深处,我不得不心潮澎湃起来。
沿着竹海深处的狭窄小路,绕过几个草垛,经过芭蕉林,便是白天走过的荷田。荷田外,有几处人家,房顶上的太阳能灯还亮着,但并不是这光的主色调,整个荷田依旧笼罩在如水的月光里。不是荷花绽放的盛夏,这里,虽说是网红打卡地小普者黑,来人也是不多的。即使是盛夏,在夜晚,这仍然是个寂寞的地方。荷塘周围的玉米林、芭蕉林,在月光的荫蔽下,倒是长得郁郁葱葱。我走进荷田中间的竹排长廊,长廊吱吱作响,再看看一望无际的荷田,静静的、静静的,已经睡熟,但又好像没有一丝丝的睡意。它们似乎都陪着我,共赏天幕下的明月。它们与我,并不是同类。竟然与我共赏月,我反倒觉得这明晃晃的月光,这蛙声阵阵的夏夜,实在有些怕人,惊出我一身热汗瞬间转凉。
只有我一个人的夜。天是房,地是床。好像一切都是我的,我完全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人总是很矛盾,有时爱热闹,有时爱安静,有时想举樽,把盏言欢,有时想闲来垂钓,独坐渭水边。今夜,我就是一个自由的人,可以想任何事,可以不想任何事。自由地享受这美好的月夜,看月升月落,听蛙声阵阵。
荷田之上,竹排长廊,是一个十字。走到长廊中间,无论从哪一个点延伸过去,都望不到边。四方八面,尽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月荷花笑吟吟。菡萏的、开放的、甚至凋零的各个模样的荷花。各有各的姿态,各有各的香味儿。有的羞涩,有的婀娜。圆月下的荷田别有一番风味了。
月光照耀下的山,分不清哪是山,哪是树,迷迷糊糊的。我想一定是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树,或者是一道儿黄,一道儿绿的山坡。毕竟月光树影都把它们点缀得让您看不清了虚实,就在月光的滋润下静穆着,让我独自来欣赏这山的独到的美。
荷田外的竹海深处,不知何时轻轻吹起了风,朝着荷田吹来。竹林间,是稀稀疏疏的月光,也随着清风一并来到我的身边。蛙声渐渐暗了下去,开始隐隐约约起来。它们的热闹,它们的来来去去,它们的歌声舞影,都是它们自己的生活,仍然与我擦肩而过。我,还是我。独自徘徊在竹排长廊之上,看远山倩影,望当空明月,观赏这密密匝匝的,长满荷田的荷还有那些各种各样的花。我不能把这美景带走,也不能摘下一朵荷花,也没有妖童艳女的采莲趣事。忽然想起朱佩弦在《荷塘月色》里引用的那首梁元帝的《采莲赋》里的句子: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鷁首徐回,兼传羽杯;欋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在《采莲赋》的句子里游走,不知何时,圆月已缓缓西下,东方已既白。人家三五处,但少闲人。一人、一山、一竹林,一荷田而已。
作者:唐新朝 (作者单位系禄丰市松园初级中学)
终审:杨燕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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