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松光电影院胡同曾是连接老道外北三道街与北四道街的捷径
虽不足百米但履历却可追溯百年
这条老胡同承载着哈尔滨人无数的回忆
——胡同的旧时光
老胡同里的柔软时光。
胡同里的游客打卡拍照。
松光电影院胡同里,如今百龄的老房子依旧立于两侧,青苔附壁,蛛网暗结,时光仿佛在这里停止了流淌,斑驳的光影,凝固着记忆。
松光电影院位于哈市道外区老北三道街33号,正门开在一条东西向的天井式胡同里,胡同这些年以电影院为名,叫做松光电影院胡同,很少有人知道的是,这条胡同曾被叫做信托胡同、大耳光胡同。
信托胡同: 曾有信托公司 或由此得名
清末民初时,粮业曾是哈尔滨地区最大的行业之一,也是最赚钱的一个行业,盛极一时。当时可供粮食交易的渠道不多,只有粮集和为数不多的大车店。为了扩大交易渠道,1915年8月1日,滨江海关监督侯延爽等人发起,由成泰益任经理,王家卿任董事长的“滨江农产交易信托有限公司”在北三道街成立(引自《哈尔滨往事》)。地址,有人考证为今日松光电影院胡同处。有老道外人称这条胡同最早叫信托胡同,很有可能是由“农产交易信托有限公司”中的“信托”演化而来。1918年,信托公司被东三省官银号接管,东三省官银号经理何治安兼任经理。
1922年4月1日,滨江农产交易信托有限公司改组为“滨江农产交易所股份有限公司,”也被称为“滨江粮食交易所。”交易分上午九时至十一时的早市,与下午一时至三时的晚市。到交易所交易,必须是交易所会员,要有铺保并交纳会费。因为交易所内消息灵通,所以哈埠的钱粮店大多都加入了该交易所。交易所的会员,一方面可以直接进行交易,另一方面,可以通过交易所了解和分析行情,确定买进和卖出的时机。钱粮店在交易所都设有直线电话,交易人随时把行情报告本柜掌盘的,听从买卖决定。买卖做成,在交易所登记,交纳交易额千分之一的手续费,由交易所从中担保(解治华《早期哈尔滨钱粮业》)。交易所交易的粮食,主要是大豆和小麦的期粮。期粮,钱粮业称为卯粮,分为远卯、中卯、近卯三种。远卯是三个月为期限,中卯是两个月为期限,近卯是一个月为期限,卖方到期必须交现粮。现粮与期粮之间存在价差,钱粮店就利用这个差价倒买倒卖,买现粮卖期粮,买远卯卖近卯,从中获利。因为哈尔滨当时是东北最大的粮食交易市场与粮食集散地,所以粮食交易所的行情直接左右着整个东北的粮食价格。
大耳光胡同: 12家船主与大国光电影院
滨江粮食交易所何时闭门停业,至今查不到准确的资料。1931年“九一八”事变之后,日寇对其占领下的东北施行严格的粮食管控,粮食交易萎缩是个不争的事实。在1933年出版的哈尔滨地图中,如今的松光电影院位置,是块空地,胡同里只有西侧北三胡同口的裕华印书馆、胡同中间的新同发饭馆与北四胡同口的同源永杂货这三家买卖。滨江粮食交易所在地图上消失了。
1938年前后,伪满当局强征松花江上的轮船,12家轮船船主集体诉讼,民告官,竟然打赢了官司,得到了赔偿。12家船主共同商量:赢回来的钱,咱们共同投出去做买卖。大家相中“北三鱼市旷地”——即今日松光电影院位置,以12家船主为股东,筹办一家电影院。1939年开土动工,1940年电影院落成,占地面积2225平方米,坐席750个;1941年购买电影机械设备,1942年春节正式营业,名字叫“大国光电影院”。山东掖县人曲松岭被推举为影院经理“据曲松岭后人“曲韵笙”的博客记载。”1946年哈尔滨解放后,大国光电影院改名第五俱乐部,1950年易名为松光电影院。
据老道外人田务杰回忆,在他小时候的1950年代末期,松光电影院内的胡同有牌子,牌子上写的是“大耳光胡同”,周围的居民,也叫这条胡同“大耳光胡同”。胡同的牌子一直挂到1960年前后就不知去向了。至于为什么叫“大耳光胡同”,没人能说清楚。也许是从“大国光电影院”的“大国光”,谐音为“大耳光”。但在1960年之后,这条胡同在地图上再没有标注、在门牌上从不显示的胡同,被周围居民慢慢喊作松光电影院胡同。
松光电影院胡同: 小人书铺、冰糖葫芦、通宵电影
1958年,当年才11岁的张先生与同学们一起去松光电影院看电影,学校包场。电影是王丹凤主演的《护士日记》,这部电影,让张先生至今记忆犹新,“里面的歌特别好听——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印象中,这部电影很开放,大人小孩都喜欢。”
新中国成立后,电影院是各个城市最大最重要的娱乐场所,看电影,一度是国人最主要的娱乐活动。各个机关、企事业单位、学校,都会定期组织职工、学生去电影院看电影,名曰“包场”。那时候,老道外几家大商店:同记百货、第四百货商店等店内都有售卖电影票的专柜。
因为守着电影院,守着后面的“省评剧院”,松光电影院胡同附近卖零食的小商贩特别多。卖炒瓜子的、炒花生的,大锅现炒松子、现炒栗子的,卖烧饼、火勺、馄饨,炸丸子的……附近鱼市胡同里老妇人会在电影院门口架起锅,煮起飞蟹,卖给看完夜场饿了的人。还有挎着木头食盒卖烧鸡的,也赶着夜场散场时出现在胡同口。每当食盒打开,香气氤氲着飘荡出老远,让路过的孩子忘了瞌睡,盯着烧鸡不自觉流出口水。
这附近,夏天必有卖冰棍的,冬天必有卖糖葫芦与烤地瓜的。那时候的地瓜,品种与如今的不同,如今的地瓜粗大,那时候的地瓜瘦长,比如今的小不少。
上世纪60年代,松光电影院胡同里,有几家裁缝店、掌鞋铺,饭店消失了。这条胡同最好的买卖,是几家“小人书铺”。小人书铺,进门是栏柜,栏柜后面是一大排木架子,木架子上钉着木板,木板大约呈70度角倾斜,小人书都斜放其上。靠窗前,是一条或几条长条的木凳子,上面能坐五六个人。挑好小人书,就可以守着窗前斜过来的淡淡光线,坐那儿看。
上世纪七十年代,胡同里看电影的人依然熙熙攘攘。这时,松光电影院演的外国影片有《宁死不屈》等,还有国产的《春苗》《侦察兵》《地道战》……
“那时候,没有电视,其他娱乐形式也没有。大家只能去电影院看电影。”北大六道街孙先生回忆说。影片即使少,但松光电影院也是场场爆满,一毛钱一张的票,也不好买。”孙先生说。
随着国外的影片大量引进、大量五六十年代国产片的复映,电影院持续着之前的繁华。“后来,电影院的影片一下子多了起来,影院也更加繁荣了。”孙先生说。那时候,松光电影院开始上映通宵电影,五个影片放一宿,票价是一到两块钱。晚上八点开始,第一场放完是十点左右。
古旧气息: 外地游客热衷打卡
1998年夏天,在松光电影院胡同口卖烧烤的牛爽,看到一个戴着墨镜,骑着崭新的黑色哈雷摩托的大哥,把车停到电影院胡同口。那时,松光电影院附近的房子,因为岁数大了,筋骨早已松散,时常掉下些砖头、墙皮。牛爽好意提醒“哈雷”大哥:“车停这儿,您当心掉下啥砸着车。”“哈雷”大哥很潇洒地说:“没事,”转身就去了北三市场买东西。过了一会,正在烤串的牛爽听到“嘭”的一声,一抬头,看到一块碎砖正砸中哈雷的油箱,砸出一个坑。那砖,正是车旁老房子女儿墙上掉下来的。
1990年代前后,随着电视机的普及以及后来电脑手机等的出现,娱乐的方式和途径有了更多的选择,到电影院看电影的人日渐减少。开始采用循环不清场的松光电影院,依旧门可罗雀。此后,万达、金安等更现代化的新影院对老影院有了更直接的冲击,到了1999年初,电影院经常一天只卖出几张票。这一年,松光电影院一半改成浴池,年底,另一半又改成舞厅与录像厅。2003年年初,附近的一场大火之后,哈市开始严查公共场所的消防设施,因为是六十余年前的老房子,消防设施无法达标,松光电影院遂被关闭至今。2020年夏天,一场火灾烧塌了电影院的主体框架。
如今,周边的老院子基本都因动迁而封闭起来,唯有松光电影院胡同及临近的省评胡同因不在动迁范围之内,依旧开放。时常,有影视剧组、直播达人、拍婚纱情侣,或是一脸好奇的外地游客,深入胡同,拍摄、拍照。青砖绿藓,铁瓦木梯,古旧的气息,依旧扑面而来。(文/摄 张澍)
来源:黑龙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