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在阳光海岸边拍摄写真的游客们,还有那些在温泉雾气中发呆出神的度假者们,身上多半穿的是一件发自中国葫芦岛兴城的泳装。如果说,当下摄影镜头所在之处就是秀场,那么,兴城——这座中国东北的小县城,就是连接秀场后台的生产车间。
所有服装设计大师,无一例外,都在裁缝店做过学徒——掌握了面料的质地、拼接的层次,才可能设想如何用服装与世界对话,进而表达自己的理想和愿景。而在兴城,几乎人人懂得制作泳装的工艺,但设计的指挥棒还在前方的秀场,本地少有真正富于原创力的人才涌现。
也许,过多的重复劳动,会令人对细微之处的感受消失。又也许,围绕订单而忙碌,会让人惯于对风潮做揣摩和迎合。值得关注的是,在这座东北小城,家庭相互连结而来的生产网络,对应了一种文化框架:在此间,一个人过于出挑和大胆,追求独立自主,会显得格格不入。
即便这里出产的是挑战眼球的泳装,人们也仍然安于妥协与和美的氛围。而优秀的时装设计,要将不可言传的东西用最直观的方式表现出来。表达者的作用就是破坏,要不停抵抗,不断叛逆。
或为摆脱本地文化框架,招募更优秀的设计人才,兴城的泳装企业,有的将设计部门放在国外,试图走上自己的原创道路。同时也吸收来自当地满族的装饰元素。这也就是说,要让民族的成为世界的,就需要多元和自由的舞台,人的个性不至于被抹除或淘洗掉。
而兴城泳装的从业者中,能否有人抵达前台,呈现有力的风格,讲述自己的思考?尽管已经是信息时代,看起来一切透明可及,但舞台上的恣意洒脱,与车间内的凌乱忙碌,像是相互分离、隔着玻璃的两个世界。相比谋生之道,要走上这条通往前台的跃迁之路,似乎显得更难也更不可捉摸。
坚持发声是最重要的事情。身着泳装的人,仍在兴城海边兜兜逛逛。海滩上真实的喜怒哀乐,才成就镜头中的秀场。不然的话,我们当下的视觉印象,也只是虚无的光影,顶多成为留给历史的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