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北戴河,是驰名中外的避暑圣地,在晚清之前,这里地靠渤海,山清水秀,尚处于未开发地区。清光绪十九年(1893年),在中国修建铁路的英国工程师史德华为了勘测铁路,特地来到了北戴河附近的金山嘴一带,发现了这里的金沙海滩,波浪平缓,是天然的海上浴场。此后,史德华在这里修建了一所欧式风格的别墅,并且将这里的情况向清政府作了汇报。
图:北戴河景区石碑
不久之后,清政府派人考察北戴河,发现这里不仅适合游泳,更是天然的避暑胜地,因此随后正式宣布北戴河为避暑胜地。此后,北戴河名声大振,引得各路富商、官员以及外国传教士来此地兴建别墅,被外国人称之为“东亚避暑圣地”。
毛主席对王稼祥的夫人朱仲丽说:你们不要怕冒险
新中国成立之后的1954年夏,位于北京的中南海闷热不已,当时中央机关的办公条件并不算太好,即使毛主席居住的菊香书屋也没有空调之类的设备。尽管当时的中南海已经绿树成荫、碧波涟漪,但难以忍耐的酷热还是让毛主席难以忍受。于是,中央政治局决定,暂时搬到河北北戴河办公。于是,毛主席收拾好自己的两大箱子书和一些行李,从中南海的菊香书屋来到了北戴河。
图:菊香书屋毛主席正在读书
虽说北戴河是度假胜地,可毛主席来到这里之后依然日理万机,除了召开各种重要会议之外,还要审批各地农村合作社的报告、为《人民日报》修改社论等等。由于工作量实在太大,毛主席每天都必须工作到破晓时分。一有空闲的时间,毛主席就从自己的大书箱之中找出几本史书看看,算是毛主席日常生活休息中的一大特色。
在北戴河浴场读书的毛主席,常常将现实和书本紧密联系起来。比如有一次,毛主席注意到在《旧五代史》之中有一位名叫雷满的少数民族将领,他自幼彪悍骁勇,纹身短发,还特别擅长游泳。在自己家里时,他就曾经在附近挖了一个深潭,名曰“水府”,客人来了之后,雷满就在潭水旁边宴请客人。
图:毛主席正在读书
一次雷满对客人说,潭水之中有蛟龙出没,他要下水捉拿。说完之后,他将自己桌子上的金银餐具纷纷丢入水中,然后纵身入潭,一一捞出之前丢入水中的餐具。读到这里,毛主席大加感慨,提笔批注:“此人习水,是好事。”又比如在毛主席阅读《新五代史》时,曾经发现一位名叫华温琪的将领,顺水漂流了几十里都没有被淹死,毛主席注意到了这一细节,于是在书上批注说:“此人应该略懂水性。”
图:毛泽东在北戴河藤椅上休息
当然,对于毛主席这种天生就喜欢游泳的人来说,他自然不会只在书本之中畅游,现在既然他来到了海边,那么他自然要到大海之中畅游。一天下午,天气炎热,毛主席在屋子批阅了一些文件之中,感觉到又累又热,于是他在藤梯上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对周围的卫士们说:“走吧,我们一起去看落潮去。”
毛主席身边的卫士们听说要去看大海,都十分高兴,顿时欢呼雀跃地簇拥着毛主席来到海边。这一天的毛主席身穿白色丝绸衬衫,下身穿了一件灰色裤子,脚上穿了一双棕色皮鞋,在当地工作人员的引导之下,毛主席迈着坚定不移的步伐向海边走去。
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当毛主席刚刚走到海边的时候,海岸边忽然狂风大作,原本平静的海面上顿时涌起了惊涛骇浪。原先碧波清澈的海面,顿时变成浑浊的汪洋,毛主席看着眼前波涛汹涌的大海,萌生出了强烈的征服欲望。
图:1954年毛泽东和女儿李纳、李敏、侄子毛远新在北戴河浴场
此时周围的卫士们为了毛主席的安全考虑,于是对毛主席说:“主席我们还是回去吧。”
可毛主席的双眼之中却散发出夺目的光彩:“不,我们不回去,我们下海。”在毛主席离开故乡韶山之后,多年时间之中南征北战,能够游泳的机会实在是屈指可数,更不要说在大海旁边畅游了。他默默注视着海面的情况,然后迅速脱掉了长衫和长裤,只穿一条短裤,然后在海边很认真地做了两次扩胸运动。
随后,毛主席问身边的卫士们:“你们害怕吗?”
“报告主席,不怕!”卫士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毛主席高兴地说道:“这就对了。你们可以跟着我一起,也可以不跟我,可以在岸上看潮,也可以折身回去。”
图:毛主席与李敏等子侄辈在北戴河合影。后排左起:毛远新、孔令华、王博文、王海容、王起华、李讷
“我们跟主席走,我们一个人也不会离开!”卫士们对毛主席昂首挺胸地说道。
毛主席听后习惯性地抿了一下嘴唇,然后转身向大海走去。入水之后,毛主席在狂风巨浪之中起起伏伏,向着大海深处游去,跟随毛主席同行的副卫士长孙勇、一中队队长韩庆余等十几位警卫战士围在毛主席的身边保护毛主席。他们时而被波涛汹涌的波浪冲散,时而又钻出水面聚集在一起。尽管是在海水之中浸泡,但由于天气原因,他们却都觉得身体正在冒热汗,卫士们没有想到,已经年过花甲的毛主席依然精力旺盛,不断变换着泳姿,始终游在队伍的最前面。
游了一会儿之后,卫士们发现毛主席的游泳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毛主席似乎有些累了,于是改为仰泳,他还对周围正在游泳的卫士们说道:“你们放心好了。你们要沉住气,前往不要慌张,现在大海正在考验你们呢。”卫士们自然不惧怕惊涛骇浪,但大家都很担心毛主席的安全问题,毕竟常言道“水火无情”,海水之中隐藏着的危险可是会翻脸不认人的。
图:波涛汹涌的北戴河岸边
不久之后,海面上的风浪更大了,为了保护毛主席,卫士们更加紧紧地围住毛主席,迎接着排山倒海的巨浪,毛主席一边在大海之中与海水搏斗,一面鼓励卫士们说:“大家不要害怕,大不了喝两口海水,没啥了不起的。”
过了大约两个小时之后,毛主席才和战士们向岸边游去,当毛主席刚刚上岸时,王稼祥的夫人朱仲丽(时任毛主席的保健医生)急忙迎了上去,毛主席刚刚上岸,她就劝毛主席说:“主席,今天的风浪太大了,以后可不能再冒这样的危险了。”
图:年轻时的朱仲丽
毛主席对她微微一笑,他知道朱仲丽的话是一番好意,但他还是劝朱仲丽说:“你们不要怕冒险,凡事不敢冒险,就无法取得成功,很多成功就是通过冒险取得的。”停顿了一会儿之后,毛主席又说道:“这取决于人到底有没有勇气,敢不敢挑战,当然我是说要有勇气和信心,不能盲目地去冒险。”此后,毛主席对大海的“游兴”与日俱增,有的时候一直游到夕阳西下还舍不得上岸,毛主席身边的工作人员总是会对毛主席的安全问题提心吊胆。
毛主席临时决定早起观看北戴河的“红日浴海”
来到北戴河之前,毛主席早就听说这里有“红日浴海”的壮观景色,据当地人介绍,最适合观赏这一景色的地点是在北戴河附近的“鸽子窝”附近。“鸽子窝”是一处临海的悬崖,这里过去有成群的海鸥(但当地居民误以为是鸽子),上面有一块巨石,名为“鹰角石”,这里便是观沧海、看日出的最佳地点。据史料记载,秦始皇、汉武帝、曹操、唐太宗等人都在这里观赏过日出,毛主席的住处距离这里不远,他也想欣赏这一难得的奇景。
图:北戴河鹰角石风景照
一天早上凌晨4点钟,毛主席就在几位警卫人员的带领之下悄悄前往了“鸽子窝”,毛主席最擅长登山,走起路来健步如飞,身边的警卫人员害怕他很快就会劳累,都劝他慢一点,可毛主席却双手一摊说:“我这辈子可是爬了不少山,都没有累坏,井冈山那么大,还不是我两条腿走过来的吗?”
由于这次毛主席上山是临时决定的,因此这次行动只有毛主席身边的几位警卫人员知道。为了躲开同样要上山看日出的人群,这次毛主席一行人选择了平时部队哨所同志所走过的小路上山。马上就要到山顶的时候,毛主席一行人却突然听到了一声严厉地喝问:“口令!”原来这里有着两位海防哨兵,他们正在这里站岗,看到有“陌生人”靠近,就本能地喝问口令并且端起了枪。
图:后排左起第四位:张木奇
这句“口令”让毛主席一行人愣住了,因为他们也不知道今天的口令是什么。为了保护毛主席的安全,几位警卫人员急忙冲到毛主席面前。这时警卫张木奇立刻站出来大声回答说:“我们是公安局的,请诸位把枪收回去,今天有几位首长要来这里看日出!”直到验看了他们的证件,两位海防哨兵才连声道歉说:“对不起!”然后放一行人通过了路口。
越过岗哨之后,毛主席终于到达了观赏日出的最佳地点。毛主席异常兴奋地举起手里的高倍望远镜,专注地注视着东方渐渐发红的天际。不久之后,一抹红晕越来越亮,从海面升起的太阳就如同一个有着光晕的红色珊瑚球一样漂浮在海面之上,整个大海顿时被染上了如同岩浆一样明媚的亮色,这种美丽的景色果然名不虚传!
图:北戴河日出
毛主席举着望远镜一动不动的看着,直到太阳完全脱离海面,流下最后一滴“水”,他才恋恋不舍地将望远镜放下,然后用庄重的表情凝视着远方的大海,毛主席不禁轻声朗诵起曹操的那首《观沧海》:“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毛主席是多么喜欢眼前的这个光辉灿烂的世界啊。
毛主席执意下海游泳,朱德与周恩来闻讯急忙赶来劝阻:主席呀,不要下了
自1954年9月以来,河北北戴河的天气渐渐凉爽起来,在毛主席身边的卫士们看来,毛主席在这里游泳的次数理应减少才是,但他的游泳兴致却依然不减,不管外面的天气有多么恶劣,只要他想下海,还是没人能拦住他。
图:1954年,陈云同毛泽东在北戴河海滨
9月中旬以来,北戴河附近的天气一直不太好,这里连续刮起了几天几夜的大风,还下了一场大雨,秦皇岛附近的海面涛声阵阵,一声更比一声高。一天上午,毛主席在窗外凝视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凝视了良久没有说话。
突然,毛主席将抽剩下的半截烟蒂猛地向烟灰缸一按,立刻决定去外面的海里游泳,不过为了不引起周围工作人员的注意,这次他没有发话,只是给孙勇使了一个颜色,又指了指海边,示意让他和自己一起去海里游泳去。
但是毛主席的动作还是引起了周围几位工作人员的注意。“什么,毛主席在这种天气情况下还要去海里游泳?”于是大家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反对毛主席去海边游泳。
图:1954年,毛主席在北戴河海滨
“怕啥?大风大浪正好锻炼身体,你们不要拦我。”毛主席理直气壮地让大家退下。
可卫士们却说:“主席,今天不适合游泳,天气预报说了会有雷阵雨,外面的风浪很大,游泳会有很大的危险,我们必须为您的安全负责。”甚至他们还“威胁”说要把周恩来总理和朱德总司令给请过来。毛主席心中自然很不高兴,于是就默默点起了一根香烟,开始和周围的人“斗气”。
毛主席的倔强是出了名的,他所认定的事情说到就要做到,很少能够被外界因素所改变。对此,毛主席身边的人多次领教过毛主席的厉害,而十有八九都得作出让步。可是一旦涉及到毛主席的安全问题,那么为什么就会极力劝说,坚决反对。今天,毛主席看到大家都是“铁板”一块,不由得生气了闷气:“哪能一点风险都没有呢?就算是坐在家里,天上的飞机还可能扔炸弹,把房子炸塌呢。”
图:毛主席和李银桥(左一)在一起
等到临近中午的时候,外面的风力似乎变小,天空也明亮起来,毛主席的脸色也开始由阴转晴,刚吃完午饭,毛主席就让卫士们做好游泳准备。
可这次卫士们的态度依然没有发生改变:“主席,今天依然不能去。”
毛主席马上就沉下脸问:“下雨的时候你们不让我去,可现在雨都停了,咋还不能去?”
卫士们立刻找到了理由:“下雨过后的海水温度太冷,只有不到20度。”
“我才不怕冷!你们要是怕冷,你们可以不游。”毛主席说完就要一个人负气向外面走去。
这时,毛主席的卫士长李银桥出马了,只见他上前一步拉住了毛主席的衣袖:“不行啊主席,今天确实不能去,海岸的浪头实在太大了,把贝壳全冲到了海边,又尖又硬,会扎伤脚掌的。”
图:李银桥和毛主席合影
毛主席一把将李银桥甩开,气呼呼的对他说:“我从小就是赤脚长大的,要是怕扎伤我就不上山砍柴了?就你娇气?”
李银桥又着急地说道:“主席,我的话还没说完呢。现在贝壳被冲到海边,一堆一堆的,您年纪又大,要是摔一跤可不得了,我们可负担不起责任啊。前些日子,李维汉同志就在海滩旁边摔断了腿,今天天气情况又这么糟糕,说什么也不能让您去。”
可毛主席只是轻轻“哦”了一声,然后很不高兴的回答:“他摔跤了我也一定会摔跤吗?今天我非去不可!”
毛主席一把甩开李银桥,迈开大步势不可挡。卫士们谁也不敢阻拦毛主席,看来这次毛主席是非要去海边游泳了,他们互相招呼一声之后纷纷健步赶上毛主席,做好陪同毛主席一起游泳的准备。
图:毛主席与周恩来,邓颖超在北戴河
但让毛主席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李银桥劝说他的时候,有一位卫士已经急匆匆地跑到了周恩来总理那里,希望总理出面劝说毛主席。听到这件事情之后,周总理急得将文件一撂,就急匆匆地赶到海边。由于周总理自己不会游泳,因此他更加觉得在这种天气下水实在是太危险了,他说什么也要把毛主席劝住。
非常凑巧的是,正闲得无聊下棋的朱德总司令也听到了这件事,于是他把棋盘一推,也来到海滩,正好碰上周恩来总理,此时两人都看到正在奔向岸边的毛主席,于是两人便向着毛主席大呼:“主席呀,不要下了——不要下了!”
图:朱德与外孙在北戴河海滨合影
可惜已经晚了,毛主席已经开始和卫士们开始“赶浪”了,他们已经做好了入水的准备。但是,大自然的威严无处不在,它无视世间所有的权威,毛主席几次试图冲入大海都被海浪扑倒,李银桥急忙将毛主席搀扶起来。
不过,大海当然不知道今天站在他面前的是毛主席这样一位伟人,他不仅有着勇往直前的精神,还有着永不服输的斗争精神。但毛主席带着卫士们一次次向海浪猛冲,却一次次被巨浪阻拦在海滩之上,有的卫士心里就泄气了,他们已经感觉到精疲力尽,更何况毛主席还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呢?
于是有人说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主席,要是今天不行,我们就改日再来?”
但毛主席却脸色阴沉,皱着眉头发火说:“怎么?这点浪就起不来了?这点水比刘戡(解放战争时期,胡宗南手下进犯陕甘宁边区的国民党主要将领)的七个旅还凶吗?你们要是觉得太危险,可以回去,我另外组织人去!”说着,毛主席又开始奋不顾身地冲向了海浪。
图:1954年,毛主席和众人在风浪很大的北戴河游泳
在毛主席话语的激励之下,毛主席的卫士迅速形成了两道人墙,在毛主席的带领之下,迅速向大海猛冲而去。他们携手冲过了四道海浪,最终冲入了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毛主席明白现在的海岸是在涨潮,进入海中的他鼓励卫士们说:“大家不要怕,海水就像是个棉花套子,我们钻进去之后保险的很啊!”
毛主席在海里尽情畅游,可他并不知道,待在岸上的周恩来总理和朱德总司令却已经急出了一身汗,他们在岸边不停地向毛主席招手,但毛主席并没有看到他们。过了一会儿毛主席游累了之后刚刚上岸,就发现朱德和周恩来正站在海边担忧地凝视着。
看到毛主席上岸之后,朱德急忙走近毛主席说:“主席,你怎么偏要选择这么一个时间段下海游泳啊。”
毛主席对朱德微微一笑。“秋风萧瑟,洪波涌起,这不算什么!”朱德感觉到,毛主席开心的样子比当初在陕北取得沙家店大捷还要高兴,提到当时在海中化险为夷的场景,毛主席不禁感慨万千:“征服大海的时候,你强它就弱,不能害怕,要是一怕,被灌上几口海水之后,就会被彻底征服了!世间凶恶的东西也大抵如此。你表现的越是怯懦,你就越会遭到凌辱,世间一切反动派虽然样子看起来很凶恶,但其实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图:浪淘沙·北戴河(一九五四年夏)
这次在北戴河游泳的经历,给毛主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正是在这里,毛主席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渴望建设一个美好富强的新中国,想要见证新中国社会翻天覆地的变化,最终毛主席拿起那只勾勒新中国蓝图的画笔,写下了著名的《浪淘沙·北戴河》: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
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