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光烈
“安居于山岳之上”的安岳是一个神奇、灵秀的地方。风光旖旎，人文荟萃，能工巧匠用凿、錾、刀、砣在山崖上雕凿出佛国众相，使安岳成为名符其实的“中国石刻艺术之乡”。
去年初秋，我驱车独行，去了安岳。此时正是柠檬成熟的季节，漫山遍野的柠檬树上挂满了青色或黄色的果子，到处是浓郁的沁人心脾的果香。踏着芬芳，兴致勃勃地走进了木门寺、卧佛院、千佛寨、圆觉洞、明王洞、茗山寺、华严洞、毗卢洞……
安岳的石刻艺术中有很多以观音为题材的造像——卧佛院的十一面千手观音、千佛寨的高冠观音、圆觉洞的净瓶观音、茗山寺金刚座观音、华严洞辨音观音、净慧岩数珠观音……姿态迵异、美轮美奂，但堪称精美绝伦的则是被誉为“东方美神”的毗卢洞紫竹观音。
参谒毗卢洞，是雨后的清晨。雨刚停，风很轻，天很蓝，阳光很淡，塔子山上层林尽染，通向毗卢洞的山谷清静幽然，路边翠竹摇曳着落下一串串晶莹的水珠。
入山门，走过十炼窟、幽居洞、千佛窟、玉皇窟，我静静地驻足在观音堂前。所谓观音堂，其实就是山崖凿成的石窟，进深约6米，正面石壁约10米见方，著名的紫竹观音就雕刻在石壁的左上方。这尊诞生于北宋年间的观音造像，高3米左右，浮雕彩绘，面东背西，侧身翘脚坐于莲台之上。她头戴镂花宝冠，上身穿一件短袖披肩，胸前挂一串金色璎珞，腰际系一条结花丝绦，下身着一袭绣花长裙，坐像背后两侧是祥云、神鸟、宝焰、紫竹林。细细观摩，那些从磐石里渗透出来的美，那些从风霜中磨砺出来的美，令人赏心悦目、叹为观止。
这是怎样的一种美啊？这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无邪之美——清晨的朝阳洒在她俊俏的脸上，两叶细长的柳眉像初春的新叶柔柔地舒展着，清澈的眼眸中透出纯真的光华，樱桃似的小嘴儿微微噘起，从眼神中、嘴角里溢出的浅浅笑意，如邻家女孩般纯明、淳朴。这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柔韧之美——她轻盈地侧坐在莲台上，浑身充满了翩然、婉约的灵动之气。移步细瞻，远则有神女端庄之态，近则有淑女沉思之状，左则有少女娇羞之媚，右则有贞女凛然之气。她的眼睛好像随时会转过来与你对视，她的手指似乎在有节奏叩击，就连她身上的丝带仿佛在秋风中轻轻飘拂，裙角的纹路宛若山间清溪缓缓流淌，莲台下的莲叶和莲花也似乎在微微地摇摆。这是“瑰姿艳逸，仪静体闲”的优雅之美——她衣着华丽、佩饰珍贵，但艳而不俗、媚而不妖，举手投足之间充满纯粹、宁静、恬淡。
千年岁月，她安居高岸深谷，与风雨为伴、与春秋同行，闲看云卷云舒、静观花开花落，用宽容平和的微笑面对世事沧桑。我与观音有缘。我的祖母信奉观音，老屋里供奉着一尊瓷质观音像，小时候几乎每日凌晨总能听到祖母手持念珠轻诵《观音菩萨普门品》。后来，我有幸到舟山工作两年，多次上“观音道场”普陀山，在暮鼓晨钟中感受宁静，在香火缭绕间领悟真谛，在高德大僧的教诲里放下执念。
静静伫立，思绪飞扬。清风徐来，心旷神怡。观音堂右侧的花坛上，曼陀罗花正蓬勃地盛放着，像一个个金色的铃铛倒挂在纤枝阔叶下，神秘的清香随风飘散。恋恋不舍地与这位“最美观音”道别，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带走了她的一颦一笑、绰约风姿。
（作者供职于重庆市税务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