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瑾故居在重新修复之前,很多株洲人并不知道这里是秋瑾住过的地方,但我知道。从秋瑾故居进门的右手边,以前是荷花公社的粮站——荷花粮站,粮站占故居的面积很大,主要是粮仓占地方。故居大门进去的左斜对面,以前是荷花公社办公点。现在的秋瑾故居,大部分空余地方以前是大冲小学,荷花公社和大冲小学中间有一道墙隔开。我在大冲小学上了5年学,荷花公社、荷花粮站,是我经常去玩的地方。
站在秋瑾故居大门朝里看,有栋两层的楼,中间是木板道连接,我小时候看到的也是这样。不同的是,那时候左右两边有带扶手的木楼梯可以上去,楼上左右两边各一间房,整个大门都是木头做的。荷花粮站的老管理员说,秋瑾很喜欢这个大门,两边的房间都有窗户,秋瑾和她丈夫经常站在房间的窗户边眺望窗外。大门外的池塘也是秋瑾家的,儿时我常到这口塘里摸螺蛳。
1976年我要上小学了,班主任李老师负责学生的报到。李老师矮胖胖、短发,端正的圆脸,那时候也就二十多岁,很有亲和力。报名时李老师坐在二楼台阶边,摆一张四方桌,学生们在她面前排成一条长队。轮到我了,她叫我坐在她对面,跟前面那些孩子一样,桌子上摆着一堆东西,有瓶盖、大扣子等。李老师推一把瓶盖扣子过来,示范我数,数一个,拿到一边,数完为止。我照着她的要求数,一共11个。数完了,李老师很高兴,再问我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桌上有一碗水,她竖一根手指,从碗里蘸了水,对着桌面比划,要我照着写自己的名字。我很快用手指写完,但斌字笔画多,下一笔来不及,上一笔又干了。我想补写上一笔,李老师说不要补,她看得出就行。终于写完了,李老师哈哈笑:“对了,都对了,不过最后一撇是不要的,‘止戈为武’,有一撇就不是止戈了。记住了吗?”
学校要搞文艺比赛,我们班的节目是合唱。合唱的二十几个人很快就选好了,难选的是领唱,李老师在我和另一个同学之间犹豫不决,拖了好几天。那天李老师把我们带到操场,站好队后,我和那位同学轮流站在队伍前面领唱,最终的结果是我落选了。我心有不满,下课后爬过围墙,在秋瑾大门楼上的房间里躲了起来。
天快黑了,我坐在地上茫然无措。不敢回家,因为书包还在教室,但又不想去学校,已经放学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从这个房间跑到对面的房间,四处转圈徘徊,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楼下传来脚步声,有人上来了,是李老师和我妈。我妈见到我就骂,说我把李老师急哭了。李老师什么也没说,只是蹲下来,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然后在我耳边轻声说:“以后要听话,再也不要像今天这样一个人跑了。”
我的眼泪簌簌而下。
李老师早已过世,师恩绵绵,此生永记。再次探访秋瑾故居,熟悉和陌生的感觉交织在一起,寂静与热闹的心情不断交替变换。往事已矣,不如喝上一杯小酒,让往事随风吧。
肖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