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稍大一些的张家港人,
对赶集这桩事情,约莫有些情怀。
往记忆深处挖一挖,
能找到好些个跳跃的快乐火苗。
欢欣呀,热烈呀;蓬勃啊,激昂啊……
物资匮乏的年代,
购物还不叫“剁手”,
“买买买”主要靠逛集场,
时间固定,约定俗成,
空手而来,满载而归。
在凤凰,赶集又叫“赶猪落”。
家里的老人说,
老早以前,人们赶集场
主要是为了买卖小猪猡,
挑好了往竹筐里一装,带回家饲养。
▲ 1982年,农民从集市上买回小猪。(来源:张家港档案)
经年演变,集市的模样早已全然不同。
在一代小镇青年的记忆里,
去赶集也许意味着,
被妈妈拉着、拽着,
或是被爸爸高高举过头顶,
在摩肩接踵的人潮中,
”杀“出一条路。
沿街的摊贩花里胡哨,
卖什么的都有,
但能够吸引孩子目光的永远是
米棒、油馓子,刚出炉的鸡蛋糕,
浸泡在一大锅卤汤里的兰花干儿。
▲ 如今,油馓子仍然是集市上的“老牌明星”。摊主是一对老夫妻,爷爷在一旁现炸,奶奶张罗着把它们卖出去。
▲ 凤凰人喜欢把这种样式的兰花干叫成“扯蓬豆腐干”(音译),觉得它像一张风帆,象征一帆风顺。
▲家里的老人总是一大袋一大袋地把这些米棒买回家,米棒大约加了糖精,口感微甜。
▲ 集市上现烤的鸡蛋糕也很受欢迎,多少年过去,这些零食仍在凤凰的集场上畅销。
赶集日是约定俗成的,
各个地方不同,
摊贩们算着日子,从南到北,
赶不同的集场,售卖同样的东西。
凤凰的集场定在农历每月
初四、十四和廿四。
日子一到,集场一开,
凤凰路上,摊位延伸出好几十米。
早上五六点钟,卢阿姨从妙桥赶来,
在路口支起自己的羊绒衫摊位。
她的隔壁,是另一位凤凰摊主。
他们彼此认识,
经人组织,在这里摆摊,
“不好随便摆的,都有管控的。”
▲ 集市的入口处,立着一块木制标牌,白底红字,写着“前方集市,车辆绕行”,颇有一种朴素的仪式感。
▲ 卢阿姨的羊绒衫摊位。大喇叭和手写标牌几乎是集场上每一位摊主的标配。商品信息经由喇叭扩散,交织成一首有些嘈杂的“集场之歌”。
卖衣服的摊位最多,
款式大多老旧,
要说早个十几年,
衣服摊前尚有青年人驻足,
可眼下的光景,时移世易,
物质水平高了,电商平台火了,
淘宝、京东成了年轻人的大集场,
唯有乡镇上的老人,
还能挑到几件心仪的花衣裳。
▲ 一位来赶集的老人。
▲乡镇上的许多老人对赶集有浓重的情怀。他们往往会自己准备一个空袋子,用来装“战利品”。
也有许多别的摊位,
有贩卖瓜果蔬菜的,
也有出售床单被罩的,
还有人千里迢迢,
跑来售卖老家云南的野生核桃。
集场的趣味在五花八门的货物中凸显,
它包罗万有,
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但另一方面,又显得良莠不齐,
没办法赢得更多人的心。
▲ 一位摊主在削菠萝。削好的菠萝切成4瓣,插上竹签,浸在盐水里。客人掏钱来买,捏着竹签柄,可以边逛边吃。
▲ 卖床品的大叔佛系得很,直接在小三轮上躺倒,身体力行“躺着赚钱”。
▲ 一位卖花的商贩。
▲ 核桃摊的摊主是外地人,头一回来赶集,没有大喇叭,只能扯着嗓子吆喝。
▲ 卖笤帚的摊主早早占据了有利地形,在角落里等待客人上门。
▲ 这是一个小杂货摊,一应小商品被分门别类,摆在小框子里,任君挑选。
在这些形态各异的摊位前,
你突然觉得,流转的时光中,
集市似乎静止了一般——
它们还是你记忆中的老样子。
但你变了,他变了,
你和他的小镇也变了,
在细枝末节中,
你也能察觉到这个老集市
做出的些微改变,比如,
那些悬挂着的支付宝、微信付款码。
▲ 许多商贩都在摊位上悬挂了支付宝或微信付款码。方便顾客付款。它们像一面又一面新时代的“旗帜”,与这个老集场,多少显得不太合拍。
你说,赶集这件事情
正在被如火如荼的电商、
被快节奏的直播间带货,
被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所淘汰吗?
好像也不尽然。
集市里有太多的事情在发生,
不止买与卖,
不止是阿姨扯着嗓门砍价、
摊贩涨红着脸推销,
更有乡里乡亲偶遇的热络,
插着腰在小摊前能闲聊大半个钟头;
有独属于本乡镇的烟火味儿;
有朴素的人情;
有旧时光的迷人芬芳……
▲ 摊主在为一位老主顾挑选货品。
▲ 一对老姐妹在衣服摊前偶遇,两人装扮类似,都背着时髦的小挎包。这场偶遇几乎让她们忘记此行的目的是买衣服。
▲ 集市上的一个动人画面——三个人互相搀扶着去赶集。
▲ 这样的墨镜,是不是也勾起了你的童年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