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与 雨水类似,是反映降水现象的节气。作为春季的最后一个节气,伴随着纷纷扬扬的细雨,春花已成强弩之末。此时田中的秧苗初插、作物新种,充足的降雨能使谷类作物茁壮成长。
清张若蔼画墨妙珠林(卯)册“谷雨”。 台北故宫博物院 图
2021年度谷雨节气的时间从4月20日到5月4日,涵盖“萍始生”“鸣鸠拂其羽”“戴胜降于桑”三个物候。
谷雨一候:萍始生
谷雨的第一个五天,浮萍开始生长。
随波漂流的浮萍是处处可见的风景,常成片地出现在水田、池沼或静水中,宛如连绵的绿毯。浮萍的繁殖能力极强,李时珍对此曾有观察总结:“一叶经宿,即生数叶”。
人们认为浮萍无根,故而常用其比喻飘零的命运,比如“身世浮沉雨打萍”。可这并非实情。在这里为浮萍“辟个谣”:这类看似漂泊无依的植物许多有水生的须根,有些根还颇长,前提是不被鱼儿吃掉——常见的淡水鱼大多吃浮萍,如鲤鱼、草鱼、福寿鱼、鲫鱼等等。这小小的绿色水草可以促进鱼儿的肠道发育,让鱼儿更健康,是水族爱好者的帮手。
不过,作为“已知的形态退化最严重的植物”,浮萍长得确实非常“简约”。它没有茎,植株由叶状体(或曰叶片)和根组成,有的种类连根也没有。叶状体用来进行光合作用,根用来吸收水中的营养物质和保持平衡——这样浮萍就不会七倒八歪了。
浮萍。 刘昂 摄于湖南长沙 中国植物图像库 图
浮萍。 李光敏 摄于北京 中国植物图像库 图
浮萍的繁殖也很“省事”。作为种子植物,浮萍理论上会开花,但这个步骤一般能省则省,难得一见。大多数时候,浮萍会选择出芽法进行无性繁殖,方法是在叶状体的繁殖袋里生出营养芽并变成新的叶状体,这便是“浮萍宝宝”了。起初它会通过一根类似茎结构的细柄和母体连接,好似婴儿的脐带。细柄断裂后,新的浮萍长成了,不到24小时就能长到和母亲相等的体型,堪称“一夜长大”的代表。
浮萍科共有6属,约30种,除北极区外,全球广泛分布。中国有3属6种,包括浮萍属的品藻、日本浮萍、稀脉浮萍,紫萍属的少根紫萍、紫萍,芜萍属的芜萍。
紫萍。 刘冰 摄于山东济南 中国植物图像库 图
芜萍。 陈炳华 摄于福建福州 中国植物图像库 图
其中紫萍能做猪、鸭饲料,入药能发汗,利尿;而芜萍作为世界上最小的种子植物,营养丰富又可口,不单鱼儿喜欢,鸭、鹅喜欢,还是傣族人捕捞蔬食的美味。
浮萍生活在温度适宜,营养丰富的水里,当水体富营养化时会迅猛生长,使水下出现低氧区,间接造成污染。但正常生长的浮萍却可以吸收水中的氮素,对水质净化有一定帮助。用浮萍治理环境已成为当今的科研课题之一。
虽然浮萍好看、好吃又诗意,还能治病、净水,可谓“宝藏”植物,还是劝你不要轻易尝试在家养浮萍。万一哪天不想要了,它那过于旺盛的繁殖力可以让你陷入经年不息的“战斗”中。
谷雨二候:鸣鸠拂其羽
谷雨的第二个五天,布谷鸟开始鸣叫,梳理羽毛。这一行为有求偶之意。
布谷鸟,学名大杜鹃,以“布谷-布谷”的独特鸣叫而闻名。它分为4个不同的亚种(华西、华东、新疆以及指名亚种),在中国均有分布,其中以华东和指名亚种最为常见。中国也是布谷鸟数量最多的地区,全国大部分地区都有野生种。
布谷鸟的外观与斑鸠有些相似,但更大些,平均体长30厘米左右。鲜为人知的是,这种鸟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朴素,而是不折不扣的“浪子”。
大杜鹃。 中国生物志库·动物 图
它们的一生都在迁徙。“一声杜宇春归尽”。每年秋冬季,布谷鸟启程从北方飞往南方过冬,春末夏初再返回,繁殖地与过冬地有时相隔上万公里。
它们在抚育下一代时同样“潇洒”如风。有个成语“鸠占鹊巢”,说的就是布谷鸟的“巢寄生”行为——约1/3的布谷鸟从不筑巢和养育孩子,而是把蛋产在其他鸟的窝里。
每到繁殖期时,布谷鸟就会伺机观察附近同样处于繁殖期的鸟类,孵化期、育雏期及雏鸟食性基本相似的鸟儿将成为它的下手对象。一旦发现雌鸟产卵,布谷鸟便迅速产卵,趁鸟爸爸、鸟妈妈不在时,来个“狸猫换太子”:叼走宿主的一颗卵,换成自己的。
为了不被其他鸟发现,布谷鸟的卵还能模拟不同宿主卵的颜色与斑纹。
大杜鹃。 中国生物志库·动物 图
看到这里,你有没有被布谷鸟的“心机”吓出一身冷汗?这还没完。就连刚孵化出来的小布谷鸟,也有着天生的“恶毒”的一面——它们还没睁开眼睛,就会把巢中的其他鸟蛋推出巢外,以独享养父母的爱。因为它很快会长得很大,需要吃光养父母找到的全部食物。
可怜养父母的亲生孩子,还没出壳就被谋杀。而杀子“凶手”却被它们当作唯一的孩子觅食喂养。
尽管又“懒”又“坏”,但在人类看来,布谷鸟仍是一种益鸟。它们的食谱包括大部分有害昆虫,有利于保护农作物。
布谷鸟独特的叫声也受到了世界各国人民的广泛喜爱。布谷鸟时钟是许多童话和动画片的标配,每到正点就会有一只人造布谷鸟从小门里弹出,“布谷、布谷”地报时。
你觉得布谷鸟算是“好鸟”吗?
谷雨三候:戴胜降于桑
谷雨的第三个五天,桑树上开始见到戴胜鸟。
戴胜,从长相到名字都很特别的鸟。“胜”是古代一种女性的头饰,在汉画像石中的西王母头上就能找到,而戴胜头顶的羽毛,兴奋时展开的样子正像是戴了个胜,因此得名。
戴胜在中国象征着祥和、美满、快乐,是宗教和传说中的象征物之一,自古拥有许多赞美诗篇。
戴胜 中国生物志库·动物 图
大多数时候,戴胜在平地上缓步慢行,悠然自得地用它长长的尖嘴在地面翻动寻找食物,很少上树活动。谷雨时节,为了繁殖育雏,戴胜开始来往于树上。又因此时恰逢桑葚成熟的采桑时节,古人便将“戴胜降于桑”作为谷雨的一个特点。
视野开阔的人工草坪是戴胜非常喜欢的“餐厅”,草坪浇水后常有蚯蚓爬出来透气,戴胜便可以美美地饱餐一顿。
虽然戴胜外表美丽典雅,却是个奇葩,最大的特点是超级“不讲卫生”。戴胜在觅食时经常会选择地上的粪便,因为里头有许多的蠕虫和昆虫。到了繁殖期,戴胜更是臭不可闻。雌鸟在孵卵期间会从尾部腺体中排出黑棕色的油状液体,内含名为“二甲基硫化物”的恶臭化合物——这种物质还会出现在天然气井、油井、沼泽等地,让很多动物避之唯恐不及。戴胜妈妈却会一个劲地将排泄物连同粪便涂抹在鸟蛋和幼鸟身上,让巢穴和鸟宝宝臭气熏天。因为戴胜会发出“咕咕”的叫声,也因此得了个外号“臭咕咕”。
戴胜 中国生物志库·动物 图
据研究,这种行为一是为了自保,二来可以提升鸟蛋的孵化成功率和幼鸟的健康——分泌物里的粪肠球菌会产生一种抗菌肽,类似人类的抗生素,能够抑制其它致病菌的生长。为了下一代的安危,戴胜也真是很拼了。
戴胜的巢一般建在天然树洞里,也会使用往年啄木鸟凿出来的旧巢穴。它们的适应性很强,在林间、山地、农田乃至公园绿地中都会出现,在城市里生活的戴胜甚至会利用空调出水管的洞等建筑缝隙来做窝。
戴胜性情温顺,不怎么怕人。住在城市里的你也有机会在家附近看到它,有些鸟友还拍到过它叼着虫子育雏的场景。但你若遇见它,最好不要追逐尾随,万一喷你一脸臭液可有得受了。
上期回顾|物候观察笔记|清明
珠颈斑鸠一家的故事·续
2021年4月8日,新生的珠颈斑鸠长得真快,花盆都快呆不下了。 坐标:上海奉贤 记录人:金麟
2021年4月8日,小珠颈斑鸠出壳后的第十三天,一阵争食抢吃之后,振翅欲飞。坐标:上海奉贤 记录人:金麟(01:21)
2021年4月9日,向各位汇报一个不幸的消息。今天发现小珠鸠只剩下一只了。回看录像也没看到如何发生,估计是摄像头晚上休眠的时候发生的。不知是自己飞走了呢,还是“天灾鸟祸”。出壳不到半个月,这么冷的天气,估计那只小鸟够呛了。好消息是,现在留下的这个小家伙可以享受双倍的食物和照顾了。 坐标:上海奉贤 记录人:金麟
2021年4月10日,另一只珠颈斑鸠也羽翼丰满飞走了。这是走前的最后一分钟,祝它们好运,有空回来转转。坐标:上海奉贤 记录人:金麟(00:58)
从本期《物候记》开始,上期物候的大部分观察笔记将以图集的方式呈现。请点击阅读 清明节气的物候观察笔记。下一期《物候记》,我们将为大家解读立夏三候,同时回顾谷雨节气的物候观察记录。
(作者李蔚系自然教育机构自然萌创始人。封面、物候卡插画:季静,封面图设计:薛之韵,海报设计:白浪。)“物候记”专栏记录一年之中节气、物候的指征,观察自然变化与城市生活的关联,积累当代中国城市的物候观察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