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光阴遇见最美的你」
from萍实君
那些在记忆深处的故乡人
◆ ◆ ◆
一日,在猎猎民族风的陪伴下,我们仨:巽之、坤之、离之,随了潇潇春雨的邀约,撑着杭州的天堂伞,兴致盎然地游历了芦溪民俗文化街。
我们是在芦州湿地公园大树下听了鸟鸣,花丛间闻了花香,袁河边看了流水,凉亭里喝了红酒后,经“漫时区”走东洲大桥下进入的民俗文化街。
在大桥下,我提醒坤之、离之:这里是现代与传统的分界线,再迈一步,就被“传统”了哦!坤之、离之是对资深情侣,游了武功山后,特意来芦玩耍的。离之前后左右一看,故作惊诧,大声嚷嚷:“没有标志性建筑哦!这里起码要有个门楼、牌坊什么的吧?”坤之瞟一眼我,柔声说道:“可能是民俗文化街设计者不允许游客从此处进入吧?”我忙不迭地:“ON!ON!”接着向他们解释,这要么是设计者百密一疏,要么是银子不够,要么是芦溪对不起两位“大角儿”。坤之噗嗤一笑:“贫嘴!”我借此吆喝一声:“跟我走吧!”两位乖乖地跟了我,撑了那一粉一青的天堂伞,走进了芦溪“传统”的天堂。
这离之喝了点酒,意气风发,竟然在桥下摇头晃脑地唱起自创儿歌:“东洲大桥下,游来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原来是我们仨……”,坤之正要用粉拳揍他,不想他脚下一滑,嘭的一声,摔倒在地,天堂伞随风雨飘摇而游走之,惹得周围行人哄笑不巳。离之也不红脸,孔乙己似的爬起来,顺口吐出一首诗:“春雨滑如油,下得满街流。跌倒本离之,笑煞一群牛。”“牛们”知道遇到了高手,也不笑了,四散走开。坤之忙用纸巾替他擦了手,好在衣裤并未很弄脏,仍不失“正人君子”本象,二人依旧携了手,跟我在半边街上踉跄前行。
这条无名半边街,原是时代水岸小区临河铺面,专卖家具的。芦溪民俗文化街项目启动后,将之改造成民俗传统街模样,店铺就有了“千色丽人”“静到书法”“易安居茶馆”“易氏推拿”“艺颜艺朮”“热疗睡吧”“和意玺瓷坊”“戴家羊肉面馆”等等名目。走到“千色丽人”门口,坤之便有些趑趄不前,显出女人本色。离之忙拉她走到“热疗睡吧”,说你想睡吧?我却催二人快走,说这是“3D”睡法,一睡不醒的,等下再来吧。离之站着不动,突然想给这无名半边街取个雅名,坤之揶揄道:“这与你何干?”拉了他便走。
走到郑公桥头,离之问:“郑公是谁?”他突兀一问,我有点蒙了头,随口答道:“他是你爷爷!”坤之投来狐疑的一瞥,因离之先生尊姓即为“郑”。这一瞥清醒了我,忙说:“此郑非彼郑也!”接着就介绍这位郑公乃北宋时期的萍乡县令,时芦溪洪水为害,此公率民在此筑陂分洪,民感之,即号此陂为“郑公陂”,此桥为“郑公桥”。我引二人上得郑公桥,指点桥下水陂。二人故作惊讶,齐呼:“芦溪历史文化底蕴深厚……啊!”我于是傲骄起来,大手往袁河一挥,说:“这一段袁河积聚了芦溪一千七百年的传统文化精华!”离之眼光里充满了倾慕,而坤之眼里无数个问号象暗箭般射来。我抵挡不住,只好少卖关子,一一介绍了郑公桥、老石桥、宗濂桥、袁河铁路大桥、虚名观、雷神庙等名胜古迹的来历,还请他们引颈远观那“荆柴王”,那濂溪书院,那圣冈寺,那禅师台,那玉女峰,直到他们快要晕过去了才断喝一声“好”!离之先生醒过来后,马上篡改了半阕古词念出:“郑公桥下袁河水,中间多少离之泪。西北望圣冈,可怜无数欄。”而坤之女士也不示弱,接着幽幽念出:“高欄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河畔正愁予,水深看鹚姑。”
我笑说:“二位珠联璧合,同掉书袋,但书袋为芦溪而掉,赞之!赞之!”坤之莞尔一笑,离之大笑三声,三人笑作一团。于是重整衣装,缓步迤逦前行。
转过郑公桥头,路“初甚狭,才通车,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原来是雷神庙广场到了!迎面一高大牌坊,上书“民俗文化街”五个镏金大字,旁有两幅长联曰:“寻山寻水侣尤难,爱利爱名心少间;此亦有君吾茂乐,不辞高远共跻攀”“数十黄卷轴圣贤谈无音,窗外即畴囿囿外桑麻林”。我们老老实实从牌坊下经过,转头一看,又是两幅对联:“曾向图书识画真,半坐长自愧儒巾;瞻依多少高山意,水漫莲池长绿萍”“有风还自掩,无事昼常关;开阔从方便,乾坤在此间。”离之先生玩味半天,头脑被乱联乱得不识要领,遂弃之不顾,携了坤之手,走向了爱莲亭……
我一人撑了伞,站河沿上,看那烟雨濛濛的袁河,雨网丝丝斜织,河面银星点点,好一个春意迷离的世界!正出神间,坤之幽灵似的飘到我身旁,将那粉伞高举,轻轻一转,雨水溅了我满头满脸。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问她离之何在?她却问我这段临河街道为何没有店铺?又问芦溪有何特色文化?我告之这段沿河街道改造是整旧如旧,化腐朽为神奇,原为脏乱差的半废弃居民区。为不侵犯群众利益,并未强行拆除或征收。至于店铺,要看人流量,人一多,店铺就自然会开起来。
说到特色文化,我又傲骄起来(人呀,爱故乡是本性),说芦溪乃全国灯彩之乡、中国农民画之乡,还有那古城缩龙、车湘傩舞是省级非遗项目……还没等我说完,坤之就连珠炮似地发问:“你的灯彩在哪?你的农民画在哪?什么叫缩龙?什么叫傩舞?”哎哟!这坤之呀,以为我是既能变戏法的道长,又是大权在握且单身着的县长,而她是来视察且是拯救单身汉的女省长呢!看她粉脸红脖的样子,我只好捺下性子,如此这般地向她介绍一番。但,私下也认为辣些个特色文化真应该在民俗文化街有个立足之地,免得上级来了捉急,游客来了无甚“充饥”。
二人正越俎代庖,代芦溪县长热烈筹划民俗文化街的营销策略之时,却听到不远处的古戏台那边传来一浪高过一浪火辣辣的喝釆声。走过去一看,只见那离之先生正在戏台上细碎快步走圈圈,口中“嚓嚓嚓嚓”有声,假扮那黑脸包拯,“气急败坏”地,要铡那并不存在的陈世美。并引吭高唱:“罢!罢!罢!拼着官员我不作,塌天大祸我承担,铡了这负义贼再见龙颜!”台下一群老人摇头晃脑,起哄调笑,看得津津有味。
坤之好笑又好气,上台要拉了离之下来。而我则审视戏台两边的一幅对联,沉思起来:
演什么功名利禄,只是清茶半盏沉浮片刻;
唱哪般爱恨情仇,恰如浊酒三杯浓淡几时?
是哦,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这离之先生倒是性情中人,又多才多艺,真乃看透人生,随处风流呀!看坤之离之二人拉拉扯扯,我便走上前去,一拱手,朗声叫道:“老生这边厢有礼了!”台下于是再次起哄大笑,乱成一团。我们仨趁乱撤出,来到了风雨雷神庙。
在雷神庙里,我简略介绍了该庙三庙合一的历史,坤之、离之二人虔诚得不得了。三跪九拜,磕头到地。一边喃喃自语,要雷神老爷保护他们芦溪之行平安顺利,一边掏出百元大钞贡献微忱。我还听到了坤之要菩萨佑护芦溪民俗文化街长盛不衰的心里话。我既见证了他们对神明的虔诚,又被他们的善良热忱所感动。于是三人在神明面前并排跪下,义结金兰,发誓天长地久,永不变心。这在旁人看来似乎很可笑,但我们却是认真的。
离开雷神庙,雨下得紧了些。去东桥街的途中,离之发表了他对芦溪民俗文化街的初步观感:要打造诗词街,增加对景点、古迹的文字说明,街巷间要有文化景观小品,要增加植物景观,要有辩识度和不可替代性:这里不是乌镇,不是西塘,更不是同里,这里是芦溪!坤之则认为从雷神庙到老石桥这段临河街道还是“死”的,还没“活”起来:要有店铺,要有人气,要有展馆,要有服务设施。两人还表示,回去以后要上书芦溪县长,提出自己对芦溪文旅的建议。
听了他们的话,我很感动!一个外地人,毫无利己的动机,把芦溪的文旅事业当做他自己的事业,这是什么精神?这是人文主义精神,这是利他主义精神,每一个芦溪人都要学习这种精神。一个人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这点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情怀的人,一个有大爱的人,一个有益于芦溪的人。
(来源:美丽萍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