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四月间,红柳枝条绽梅花
这一季的好光景,在眉间亦在心头
在素有“千年林海”八万里兴安大地上,生长着国家三级重点保护植物、东北地区特有的珍贵乡土树种——红毛柳,学名钻天柳。因为它生存环境极为特殊,排布在湿润了的河床两岸,春季时,把河床两岸点缀及其壮美,被当地居民雅致称为“红柳”。
01
在清明时节的蓝莓小镇,我曾见过一棵棵初春的红柳,广袤的天幕下,脱光叶子的树安静地立了一个风寒凛冽的冬,黑黢黢的干遍体纵纹,光秃秃的枝柯苍劲虬曲——如若只是这些,也与这里寻常的杨树没什么两样,不同的是,它红粉色的枝条上,有无数的、一点一点的这样的白果子,雪一样白,珍珠一样光润,圆圆的,三颗两颗聚成一簇,一丛一丛,就像朵朵即将绽开的白梅花!簇簇毛毛狗,多像一朵一朵的白梅花!
初春,秃树,若梅的毛毛狗,这个画面,在之前的30多年,一直珍藏在我心里。我希望能与那巨大的一株梅年年次次相逢。我还自作聪明地以为,是我读懂了它的神韵,我把它读成了一株梅。可后来,无意间读到一句游客改编的诗,“偶见柳树枝头白,疑是江梅小着花”,惭愧良久,柳实如梅,原来它的知己,早就在了,我远不是第一个。
02
毛毛狗的白其实就一层绒毛,剥开来里面是黑色的籽。记得儿时我一听到小伙伴们喊,“快来看啊!某某采毛毛狗了”!猴急的我背着母亲和父亲偷偷地独自一人来到额木尔河岸边,手脚麻利的我,先勘察好地形,然后助跑,弹跳,手脚并用,像猴子似的快速地爬上一颗粗壮的柳树,抱住柳树主干,抡起“佛山无影脚”一顿向下猛踹,一枝枝红色枝条带着我心中的诗意的梅——毛毛狗,纷纷落下。
带着嫩红枝条上绒嘟嘟的毛毛狗胜利品回到了家,将红白相间的柳条插入父亲废弃的酒瓶里,注水摆放在窗台上。然后,等待次日清晨第一缕倾泻的日光顾着我温馨的家和我心中错认为的梅。而倾泻的日光还没等到,先等到了父亲扬起皮鞭的一顿胖揍。缘由是我太不听话了,一双新买棉胶鞋多处被断裂枝端刮破,棉裤也被初春的雪水浸透,湿漉漉的,冻得我瑟瑟发抖。在被父亲教育的间隙,我看到体弱多病的母亲在衣柜旁偷偷地流泪,喘喘嘘嘘地把来年准备越冬新做面上带有补丁棉裤从衣柜里缓缓地拉了出来。对着父亲小声说,吓唬吓唬就行了,你还来劲了,让儿子快把棉裤穿上,别着凉了……看看他如何把柳枝上的毛毛狗变成他心目中的梅。
03
许多年后,我在阿木尔林业局的萨布素军马场见到了最为壮观的红柳树。时值秋天,微霜初过,站在芍药山望马台远远望去,那树就像是五彩斑斓的一朵云,枝条的叶片脉络清晰,叶尖边缘殷红似血,外围金子一样明黄,而往树冠中心去,却渐渐淡黄,渐渐碧绿。一棵树上,几种颜色过渡并存,如二月的繁花般艳丽。这样的红柳树,把影子映在额木尔河的清波里,树摇影荡,水波粼粼,人在树下,不由得就有了醉意。
可朋友却说初春的红柳比这更美。于是,初春里看红柳,成了藏在我心底小小愿望。有一次去兴安林场,恰是初春时节,我特意去萨布素军马场看红柳。果然,一派苍茫的色调里,那些红柳燃烧一般,满树火红,西风吹过,柳枝上的毛毛狗随风摇曳,草地上秋日极尽斑斓的柳叶早已被皑皑白雪覆盖。彼时额木尔河河水冷碧,游人稀少,我呆呆地立在那里,恍然如入梦一般。一直以为,叶之最艳者,莫过于秋日枫树,脑海里浮现出来大北极旅游区的游客诗句“头顶蓝天雪做魂,冰清玉洁水为根。”若非近距离所见,恐怕至今,我仍会觉得游客言辞虚夸。
如果说春分是红柳枝条的一次盛开
清明就当为柳实——红毛柳的一次怒放
等天暖一些,再暖一些
等枝头包裹“毛毛狗”的散开落尽
等一场雨或雪洗净尘埃
我还要去萨布素军马场看红柳林
看那些枝条上的白梅花
万水千山,山高水长
思念却拼成优美的旋律,谱在梦里
梦里,有你隐隐约约的身影,那般孤寂,那般高傲
宛若春季里绝然盛开的白梅,在生命那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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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北极小木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