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3日,“日本政府决定将福岛核废水排海”的消息引起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对此,网友们纷纷表示谴责,认为日本政府单方面决定以排海方式处置核废水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外交部也连发三问表示斥责,“海洋不是日本的垃圾桶,太平洋也不是日本的下水道。”
日本的核废水是怎么来的呢?2011年3月,日本地震导致福岛核电站大量放射性物质泄漏,为了冷却反应堆堆芯防止爆炸,日本向核电站注入了大量冷却水,再加上大量渗入反应堆的地下水及雨水,构成了现在的废水来源。截止四月,日本福岛核电站储存罐内的核污水已经达到125万吨。
而核废水一旦排海,对海洋以及人类来说也是危害无穷。
废水中的放射性物质不仅会污染海洋环境,还会通过呼吸系统和食物链进入人体内部,在身体内部形成永久性的放射性病灶,持续辐射出各种射线,对身体的伤害程度更大。比如,人类饮用了含有放射性的水、食用了污染的鱼虾等物质,这些放射性物质就会在身体内发生富集,像核电站中所产生的放射性物质,由于它们的种类较多、半衰期又各不同,因此在人的生命周期内终生都不可能完全消除。
据有关研究机构称,核废水当排入太平洋后,在自然流动和洋流的作用下,57天内就会扩散到大半个太平洋,3-5年内就会蔓延到整个太平洋。核废水中还会含有半衰期更长的物质,需要经过多个半衰期的时间进程,放射性才会显著下降。
因此,如果日本将核废水排到太平洋中,在未来数百年甚至数千数万年内,都具有潜在的风险。在海洋中扩散到一定程度以后,就会在某些区域,以食物链的方式,在海洋生物体内富集,而且食物链的“长度”越多,这种富集作用越明显,最终被人类食用之后,所引发的后果显而易见。
日本核废水排海的决定对海洋生态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海洋是地球的财富,是人类未来生存发展的希望,而自海洋被开发以来,人类对海洋的污染和破坏也从未停止。
海洋辽阔深邃,但也并不是完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巨型哺乳动物大海牛就在1741年被发现后不到30年间,惨遭人类猎杀灭绝;以往加勒比海可以多到3000万只至6亿只的海龟,也在西方国家的商业捕杀中濒临绝种……
古人云“以古为鉴,可以知兴替”,今天我们一起来了解一下海洋生物兴衰的历史吧。
人类对海洋的密集捕捞之始
是什么让欧洲渔民在10个世纪前开始出海去?
在第一个千禧年的末期,中世纪欧洲发生了非比寻常的变化。 当人们掌控了生活环境后,人口就会迅速增长。
农夫会开垦森林,耕种土地,种植更多作物,生产过剩的粮食和肉类养活更大的聚落,并会通过贸易、服务和金钱换取日常生活用品。在由此发展出来的经济体制下,人类开始分工,出现捕鱼、金属加工和皮革鞣制等行业。
除了这些变化,在第二个千禧年之初,基督教掌控了几乎整个欧洲北部。鱼类一直是一种重要而理想的蛋白质来源,由于 基督教禁止在某些日子食用四足动物,从而也增加了对鱼类的需求。本笃教会认为,与其他动物的肉相比,鱼肉没有太多血气,较少会引起情欲。
有些基督徒,像巴伐利亚泰根湖修道院的本笃教会修士们,除了鱼类,其他肉类一概不沾。而对大多数基督徒来说,则是禁止在星期五和重大节日前,如四旬斋的40天中食用肉类。根据基督教不同教派的规定,每年有130—150天不能吃鱼类以外的肉类。
鱼同时也是一种象征着威望与地位的食物,这可能是一种古罗马人占领时期遗留下来的传统。古罗马贵族常通过享用昂贵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豪华鱼料理来彼此较量,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拥有私家池塘,可以囤积稀少而受欢迎的鱼类,其中最好的鱼可以换到与鱼等重的白银。
古罗马将军卢库勒,古罗马共和国末期著名将领,前74年当选执政官,著有战史著作,以巨富和举办豪华大宴著称。在古罗马阿波罗厅中举办鱼餐宴,就花费了5万德拉克马(约合今天的8万美元)。
古罗马精英偏好海鱼,受其影响,“古典时代”的地中海就已经有了大型商业海鱼渔捞活动。当时技艺精湛的镶嵌画和壁画上都绘有鲔鱼、章鱼、鲉科鱼类、海豚、鲷鱼和许多其他种类的鱼,即可作为佐证。
位于北方的国家开始有海洋渔业的时间要比古罗马人晚,大约是在中世纪欧洲人开始品尝到海鲜之前。当时的北欧人并不像古罗马人那样奢侈地享用美食,但他们仍然愿意为好鱼付出好价钱。虽然乡下人家早就可以捕捞自己所需的鱼,但在11—12世纪,他们也开始能够通过把鱼卖给富人来赚些钱。
11世纪时,由于宗教因素及地位象征,人类食用鱼类作为蛋白质的需求高涨,在城市中发展出一定的市场规模,从而也就意味着人们很快就开始以捕鱼为生。鱼类交易的商业行为几乎与城市发展同步,而鱼市通常都是中世纪城镇的繁华地带。巴雷特和洛克的考古证据证实,鱼类贸易进入内陆地区,主要是提供城镇所需。
而在11世纪时, 海水鱼供应量的增加、新的捕鱼技术的引进,以及淡水鱼的供不应求使人类开始从食用淡水鱼转变为食用海水鱼。
欧洲大渔业时代的开端
早在商业捕捞初期,在欧洲沿海群游且数量众多的鱼,就成了渔业主要的渔获。同样,丰富的鱼群也吸引来其他物种,像鲸鱼、海鸟、鲨鱼和海豹,它们创造出的壮观景象,如今在欧洲已不复可见。但是,成群的鱼有时也是反复无常的:有时它们会大量出现,有时则会彻底放弃它们经常出没的地方。整个欧洲的渔业,随着自然那看不见但却控制着鱼群的信号,起起落落,人们和国家的命运也随之起伏不定。
鲱鱼捕捞是渔业中最成功的,鲱鱼被阻拦鱼群通行的浮刺网所捕捉。当它想要游过网时,它的头会卡在网眼中,既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于是就被刺网捕捉到了。有时候,下网一次,就可以抓到数十万条鱼,有时由于船上空间不足,甚至必须在海上扔掉一些鱼。天气好的时候,有些船捕到鱼后会缓慢地驶回港口,船上的渔获多到连轻轻涌动的海浪都能盖过他们的船舷。
1870年左右,苏格兰一年约可保存80万桶鲱鱼,在其他就业机会很少时,鲱鱼能为这里带来繁荣。由于18、19世纪政府颁布了一连串的措施,鼓励英国居民前往赚取挤在海岸边的财富,苏格兰的鲱鱼渔业大幅增加。这样的政策鼓励包括补助改善海港设施,像威克就是由此而发展起来并首创了名为“丰厚”的渔业补贴制度,通常都是依照船只载运的吨数来补助船主。
有一个比较鲜为人知但却与鲱鱼渔业在英国海岸同时出现的相关现象,那就是每年都会随着鱼群季节性迁徙的船队,以及跟随船队出行的内脏处理工和腌渍工。18世纪时,成千上万名来自英国各地的妇女都会因为鲱鱼的关系,在春天步行数百英里到苏格兰北方工作。
随着季节转换,捕鱼船队跟着鲱鱼向南移动,陆地上的妇女和儿童也跟着迁移。到了秋天的时候,有些妇女会从威克迁移到英格兰东部的雅茅斯,可能已经走完了整个英国的距离。直到19世纪后半叶,当鱼内脏处理工人开始搭乘火车在港口之间通行后,其生活条件才略为好转,但他们仍得忍受许多辛苦。直到现在,仍然有随着季节变化在整个英国穿梭的农业收获工,以及在海洋上纵横往来、追逐着迁徙鱼群的渔民。
今天,这些属于鲱鱼家族的鱼,或是类似鲱鱼的鱼,被称为“饵料鱼”。它们对于维持海洋食物链的稳定,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它们直接食用微小的浮游植物和动物,在将养分转化为肌肉后,成为较大型动物像海洋哺乳类和鸟类的食物。吸引渔民的巨大鱼群,同时也会引来掠食者。
鲱鱼渔业突显出一个长久以来追捕鲱鱼群的渔民们所面临的问题,那就是鱼群反复无常的特性。由于它们依赖浮游生物为食,而浮游生物的生产量又高度受到天气和海况的影响,每年鱼群的大小变动非常大,而且变幻莫测的天气和海洋同样会影响鱼群的迁徙行为,很可能会让它们放弃其熟悉的海域,有时甚至可以离开长达数十年之久。
鲱鱼群不稳定的自然状态,是促进近海渔业成长的重要因素,有了大型船只,无论鱼在哪里,都能追捕它们。16世纪的荷兰是鲱鱼贸易中无可争议的王者,这让它的邻国都感到嫉妒。荷兰的优势一部分来自于他们在14世纪时发现了一种用盐卤保存的方法,可以让鱼的保存期限增长很多。
到了1681年,有近50万荷兰人,也就是全国五分之一的人都在从事渔业。这样丰厚的财富一直持续到19世纪末才随着时间慢慢减少。到了18世纪时,渔业转成以英国为主。19世纪中叶,一到鲱鱼季,每晚北海上都会有8000—10000公里长的浮网设置,用来拦截鲱鱼群。
纵观历史上鲱鱼、沙丁鱼和圆腹鲱的渔业,人们常会捕捉比他们能够完好保存的数量还要多的鱼。由于这种富含油脂的鱼类很容易腐败,加之用来保存的盐量比较有限,所以过多的鱼都被用作肥料和喂食牲畜。
19世纪末期,在蒸汽船出现之后,渔船的渔捞能力大增,渔获经常多到把市场都给淹没了。不久,大西洋两岸的渔民都开始把目标放在专门用来作为肥料和动物饲料的鱼群上, 他们使用的工具是有着极小网眼的巨大渔网。由于这些渔获只是被用来丢在田中,或是用来喂食猪只,所以自然也就无须担心渔获的选择性或品质问题。
海洋真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吗?
1813年,英国政治评论家亨利·舒尔特提出了一项尖锐的建议:进一步扩大大英帝国的商业捕鱼规模。他的想法流露出 当时在工业化社会及其殖民地中普遍存在的一种观念——海洋的生产力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1863年,英国皇家调查委员会的优秀研究员们,在调查过英国拖网渔业的渔获后,同意了舒尔特的乐观看法,认为海洋适合渔业继续扩张,而并没有质疑“自然环境的存在就是为了满足人类所需”这一想法。他们的主要动机是,去除所有与管理渔业相关的法令,使渔业可以持续扩大。
这种乐观但却误解海洋生产力的观念一旦被认定,就会变得根深蒂固,很难改变。尽管20世纪初时已有许多不容忽视的证据都表明鱼群数量在不断减少,但是人类却闭上了眼睛,不想知道这一令人担忧的海洋枯竭迹象。
整个19世纪和20世纪初期,渔业历经了自己的工业革命。虽然传统渔民通常都会拒绝采用新技术,但新技术的必要性很快就迫使他们不得不接受。鱼类数量的减少,使得旧技术遭到淘汰,而那些拒绝接受新方法的人也会被淘汰出局。
长久以来, 技术的进步和新渔场的开发,掩盖了鱼类数量减少的事实。捕获的总数看起来并没有问题,因为渔船的大小和捕捉能力都在不断增加。然而,老渔民根据其日常经验都知道,鱼已经越来越难抓到了。专业渔民早已被认为是悲观论者,对他们来说,过去总是比现在更好。
从20世纪开始,世界渔业开始进入一个新时代。渔捞能力达到了高峰,渔民们一定也感受到了他们在与大海的搏斗中终于占据了上风。帆船已被可以航行得更远的动力渔船所取代。也许是因为没有正当理由来解释沿岸鱼类数量为什么会减少,以及反对渔业新技术的人们保持沉默,因此,人们普遍对渔业的发展仍然保持乐观态度。
当捕捞速度超过物种的生产速度时,还是有三种方法可以从海洋中捕捉到更多的鱼——捕捞不同种类的鱼、换到不同的地方捕鱼,或者少捕一点鱼。然而,毫不意外,少捕一点鱼这种方法并不是很受欢迎。相反,当一个区域的鱼类数量减少时,渔民会将其精力放在扩展新的渔场和捕捉新的物种上。捕捉新物种的唯一问题,似乎是新物种还没有市场需求。
为了解决这样的问题,1943年,一位年轻的生物学家,与美国渔业暨野生动物局,联合发表了一份简易的新英格兰海鲜指南,名为《来自海洋的食物》,向消费者介绍那些不常见的鱼类。
她就是1951年出版《大蓝海洋》及在1963年出版著名的《寂静的春天》而成名的蕾切尔·卡逊。在《寂静的春天》中,她描绘出未来鸟类可能会因被农药毒杀而灭绝,但在其早期描述海洋的书中,她却从未想过有一天海里会没有鱼。她的海鲜指南对未来的渔业充满乐观,而 应对过渔的办法则是建议将鱼类的选择多样化。1940年代敲响了过度捕捞的警钟,卡逊的海鲜指南劝告读者可以试着食用不同种类的海鲜:
“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种类的食物,能够提供像鱼类那般丰富的多样性。鱼类不仅非常丰富,而且在鱼类身上我们还能得到味觉冒险的机会;愿意尝试不同鱼类品种和不同烹调方式的家庭主妇,就能避开单调的饮食,为家人带来令人惊喜和愉悦的美味餐点。”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几十年间,全球性渔业捕捞强度的增加,就像是陆地上农业的工业化一样。全球的捕捞渔业产量稳定上升,并于1980年代达到高峰,每年的收获量达到8500万吨。从这一数量来看,渔业看上去很健康,1950、1960年代的预言似已成真。
但是,这样的捕获总量统计隐藏了一个令人担忧的趋势。之 所以能够持续获取大量的渔获,仅仅是因为渔船和渔捞能力在不断增加。鱼源一旦从传统渔场中消失,船队就会转向捕捉之前的非目标鱼种。而且渔船开始驶往更远的地方,寻找那些之前没有被捕捞到的鱼群。
除了人类的贪婪捕猎外,许多物种的灭绝也是由于生态系统中显现出环环相扣的复杂性,进而反映出人们单向思考的愚昧。
比如,海獭由于生活在沿岸易被人类猎捕而减少,直接导致它们捕食的海胆数量增加,由此造成海藻减少,进而导致吃海藻的大海牛族群变少,从而也就更容易被发现它们的人们一下子就消灭了。
再比如,人类捕杀大型鲸鱼,以大型鲸类为食的虎鲸就只得改吃海獭,连带造成海獭的族群无法恢复。至于捕光大型掠食性鱼类或草食性鱼类,造成无脊椎动物增加、海藻生长、珊瑚消失或外来物种兴盛的例子,更是耳熟能详。
这些连锁性反应直接告诉人类, 如果任意破坏自然,我们将永远都不会知道伤害会在哪儿发生、扩散到何处、又会何时停止。或许真正在伤害海洋的,不是没有想法,也不是没有宣导,更不是没有法律,而是那缺乏知识、缺乏伦理、缺乏自制的人性吧。
重现一再发生却又一再被遗忘的海洋生物历史伤痕,穿越五个多世纪的历程,见证海洋的衰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