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漫天烟雨,终于,天幕慢慢开启,雨停了,雾多起来,烟尘一样朦胧了大地山水。渐近盘龙山古墓群,我们放慢了脚步,收敛了话语。远远地,一幅画,一幅清秀的脱离尘世的山水渐渐打开,迷离了观者的眼眸。
盘龙山?盘龙山。
烟笼雾罩。无边的原野突然高峻,山随意走,龙形蛰伏,天地愈发幽静,树色更加幽深。真的是上苍留在人间的一幅画,石板路,石板广场,石板古墓碑,一股灵秀气势在山峦间跑出来,四处流淌。这景象,就像是一群禀赋高超的人在完成一件大事,忙着忙着,疲累已极,发出了鼾声……
他们原本就是一群巨子,把传奇人生、富态厚重的财富留在熙来攘往的都市,留在千姿百态的乡村,留在厚重无比的史册,然后,拂拂衣袖上的尘土,归隐到盘龙山,在遥远的梦里构思天长地远的转世事宜。
八百年,岁月的烽烟模糊了世人的泪眼。念想和祭奠让盘龙山日益高峻挺拔。沿着历史的脉络,石姓家族后人追思祖上恩惠贤能,他们把家国情怀凝成最质朴的行动,自筹资金,打造盘龙山文化公园,让先贤遗风、高德亮节激励后世,让报国志向代代传承。
雨中的盘龙大戏台静静兀立。没有演出。幕帷开启,我们就是演员。水袖荡起,步子迈出,黄梅小调冲口而来:“一呀更子里哎 ,正好去贪眠 ,一更那个蚊虫 闹呀么一更天,蚊虫子那厢叫哎 ,奴在这厢眠 ,叫得那个小妹妹 伤心 痛心,小妹奴的干哥哥哎 ,越叫越伤心 ,娘把女儿问那,什么东西叫沉沉 ?哎呀 ,女儿回娘话哎 ,妈妈娘你听清,一更那个蚊虫 嗡嗡嗡 ,嗡嗡嗡 闹呀么一更天……”寥落的掌声。无碍,再唱,这一腔黄梅痴情,苍山碧野最能理解。
文林廊依然墨色清新,这里陈列众多石姓先贤事迹,圈一圈,是色彩,点一点,是厚重。被黄梅人称羡的石昆玉,可谓一代廉吏,明代,他的官做到了苏州知府。江南富庶之地,江浙文化之乡,文才俊逸之人浩如星辰,他却有着清官、名臣、文豪的美誉,这可了不得。真的了不得。“石苏州”的美誉他也得过。被后人圈点赞美的还有石美玉。这个出生低微的女子,充满传奇,偏偏这样的人成就了博大的事业。留学美国,归国后低调隐忍,却悄悄办下最大的善事,在山东济南府创立孤儿院——伯特利孤儿院。不仅如此,在一江之隔的九江,她创办了九江第一所妇幼医院,不久又创办了“上海伯特利医院”……
三十年,岁月从未停留,匆匆的脚步里,石美玉在国内先后创办了医院、学校、工儿院、孤儿院及医护学校十五所。
爱心如阳光铺满大地,人世间因此充满温暖的光辉。许多年后,老年石美玉依然孤身一人、行色匆匆行走在城市的灯影里。一生未嫁。她努力抱起别人刚刚产下的婴儿,拍了拍孩子的后背。孩子哇地哭了。年轻的母亲也哭了。
没有做过母亲的女人,留给人世间最多的母爱和温情……
盘龙山,上苍遗留人世间最美的画页。
作者简介: 周火雄,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黄梅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散文集《皂荚青,皂荚黄》《梦里的歌谣》等十一本,曾经在《青年文学》《飞天》《湖南文学》《中华活页文选。高中二三年级版》等杂志发表散文作品,三十多次获奖。
责任编辑: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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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审:聂援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