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故里
终年漂泊的游子,在年关时被一列火车运往大雪的深处。
风,坐在风里,啜饮雪粒,扶住摇摇晃晃的月光,在茫茫的归乡途中。
我心头的钟声撞醒了晨曦,借一缕节日的气息,在西部大地上归去来兮,胸中装满了古老母亲河的涛声。
大地在脚下急速的延展,放眼田野白茫茫一片,像童话般梦幻、迷漓,只有归乡的心儿跳动不已,而我在梦幻中渐渐迷失了自己。
惟有诗境里馥郁的花香与风的呼啸能使我复活,惟有这大雪中的翅膀,给了我飞翔的力量。
故乡的星辰啊,请为我导航。
我,一个漂泊的游子,即将回到故里,这满天的星光仿佛已摇曳了很多年,村庄将古槐残损的梦与古老而缓慢的忧伤举过了我的头顶。
我知道,有一种神秘的昭示,一种神奇的力量,一种祖先的殷切呼唤,泊在尘世生活的高处。
当我又一次在年关返回生我养我的故乡,回到那梦中细碎的小河旁,眺望河岸那一排排坚强挺立、古朴苍劲的大白杨,以及树杈上空空的鸟窠,我心中却涌起了莫名的忧伤……
一片雪花也可以抓紧故乡的道路,家乡的白杨树似乎加入了这冬日的告白,用冷峻的辞令。一根黍茎,也能抚摸大地的心跳,唤醒我内心那柔软的情愫与浓烈的乡愁。
黄土高原上的故乡啊,我有小小的爱恋,我的乳名被烙在了爱我的心上人的心扉,而我像伫立大地一隅,晃动着卑微生命又会思想的一株芦苇。
醒来吧,这苍茫大地上卑微辛劳的人们!
醒来吧,这冬天里孕育着的春天,为了爱和故乡的恩惠,我将深深地弯下腰去!在岁末新年的钟声,即将撞响在乙未年岁月深处的节点。
在年的神话里,袅袅的炊烟系住了天空,我的梦想活在童年的神话里,一如缄默的大地,在落日下收回神的翅膀。
而岁月深处,有星辰闪烁,有梅花暗香浮动,有内心潜藏已久的爱绽放,还有这岁末善意的雪在纷纷扬扬。
在我的诗篇中,也总有你的笑容,和自由透明的风。
月光此刻正在村庄上空轻盈地呼吸。我在纷飞的雪的舞蹈中转身,河流不哭不闹,在村庄前拐了一个S形的弯,凛冽的风中不时晃荡着匆忙而又寂寞的影子。
遍地苍茫,冬日潜伏着隐忍的力量。
在严寒中顺从的人们,有着局限的无奈与悲伤;大地之上,月光静静地照临在还乡路上。而脚下的土地,有着细小的伤痕,谁的背影照亮了大地上飞翔的事物,一如雪的光芒,直剌人心。
雪花,次第打湿了我往昔某些年少的心境。西部陇东新修的高速公路上,我的心像流动飘浮的云,绽开了洁白的花朵。
冬日的河流,渐渐瘦了下来,一直瘦到没有了悲伤,也没有了纷乱复杂的恩怨。
夜深了,我转乘一辆空调大巴,车灯照射着故乡的玉米地、莲子草……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这世界仿佛只隔着一场透明的梦。
故乡啊,我内心颂念的母亲,我正怀着无限的温柔靠近你。在通往陇东窑店镇的路途中,我的心轻盈得像风儿一样。
还乡路
一条还乡路迢遥在人间,在游子的内心沉醉、蜿蜒。
仰望冬日深邃的夜空,月亮朦朦胧胧,像病恹恹地探照灯在头顶照射出一条时隐时现的时光隧道,有雪花不时的从眼前飘舞旋转而过,而月亮长着梦幻的白胡须,好像远远挂在村庄屋檐下的灯笼。
我看惯了那比歌声更轻的春花秋月。都市的霓虹灯似繁星点点,可我依旧怀念故里老屋中那束昏黄的灯盏。
火车穿过村庄时,田野与河流一路掠过我的欲穿之望眼。
故乡辽阔,大地做着亘古轮回的梦,年复一年,我们的祖先就生活在这片亲和肥沃的土地上,成为故土根部的土粒和雨水,感恩,和泪。
如今,还有什么能比温柔的月光更能抚慰我漂泊的灵魂,在这还乡的路上。
记得海德格尔曾说:“诗人的天职是还乡”。一只夜鸟掠过无辜的风雪,抖落了我头顶上空飘浮的云朵。还乡的脚步,拽着雪花和寒风的衣角,像追逐着蓝天的明澈。
哦,还乡路。这是一条永远牵系人心沉醉人心的自由之路,更是所有游子的救赎之路。
当我在凡高和叶赛宁之间,收敛起内心的忧伤和悲悯。才恍然感到不知有多久了,我始终对这世界保持着缄默,和足够的审慎;亲爱的,告诉你:我们都是怀有绮丽梦想的人。
当岁月的回声远离耳畔,当内心的爱安宁,我就裹紧月光,顺着梦幻般淙淙流淌的河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