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明 文/图
楠木坪写意
金沙江畔的永善细沙乡大同村,因盛产楠木,而得名楠木坪。楠木材质黄褐,略带浅绿,纹理倾斜或交错,花纹美丽,顺着纹理分布排列着有序的“金丝”,又称“金丝楠木”。相传,金丝楠木“千年不腐,万年不朽”,香味高雅、清新、幽远,经久不散,千年不败,因而深受历代帝王“宠爱”。从秦始皇用金丝楠木建造金碧辉煌的阿房宫,到康熙皇帝将承德避暑山庄的淡泊敬诚殿用48根金丝楠木大柱顶起,从皇宫的龙椅宝座到陵寝内的棺木灵柩,金丝楠木一直为历朝历代帝王所钟爱。明朝洪武年间,大明律即严格规定,金丝楠木为皇家专用,并一直沿袭到清朝。也许,当年楠木坪的金丝楠木,也曾顺着呼啸的金沙江运往京城,成为皇城故宫的栋梁。
因了楠木,楠木坪得灵气于山水;大同得福气于楠木,也就大福大贵了。
阳春三月,怀揣春意,走进楠木坪寻春访古。从县城出发,沿金沙江顺流而下。经过桧溪在细沙的八战地便与素有“国道博物馆”美誉的213线汇合了。这里曾是云南入川进入中原的要道之一。穿过细沙阳堡村再往前,还在山脚下,远远地,便可以看见挂在天边的大同古镇,安详而凝重。村口,学校门前那株参天的百年金丝楠木,彰显着昔日茶马古道的繁华和楠木进京的荣耀和辉煌!
古道悠悠,岁月苍苍。茶马古道,忠实地记录着楠木坪的前世今生。辛劳的马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风餐露宿的艰难行程中,用清悠的铃声和奔波的马蹄声打破了千百年山林、深谷的宁静,他们凭借自己的刚毅、勇敢和智慧,用心血和汗水开辟了一条通往域外的经贸之路,浇灌了一条名曰茶马古道的生存之路、探险之路和人生之路,走出了一条传播文化火种的文明之路。
如果说,茶马古道原本就是一条人文精神的超越之路。那么,昔日的楠木坪,就是无数的马锅头和他的马帮每一次生死体验之旅的一个驿站。老新场的古桥、火烧桥的残碑、燕子岩的驿道、堰塘湾的石刻和古寨……所有这些,该是那段历史最好的见证!
昔日的茶马古道,成群结队的马帮身影不见了,清脆悠扬的马铃声远去了,远古飘来的茶草香气也消散了。然而,留印在茶马古道上的先人足迹和马蹄印,以及那些对远古挥之不去的记忆,早已凝炼成为一种精神,一种崇高的民族创业精神。楠木坪的变迁,便是这种创业精神的再现;大同新村的崛起,便是大同人为之骄傲的见证。
宁静是古道的灵魂,楠木坪长长的青石板街,静静地依偎在青山的怀抱中,白墙黛瓦,雕檐画栋,质感很强的新村,依旧让人感受到一份浓郁古朴的历史文化气息,村东头那幅茶马古道浮雕图,仿佛在述说楠木坪的过去,述说昔日的喧嚣繁华,述说古镇曾经的风云变幻和潮起潮落。
楠木坪,是恬静的;大同的夜晚,是柔美的。走进楠木坪,我用脚步丈量茶马古道,用镜头收藏大同,用笨拙的笔头记录大同。徜徉在静静的充满现代气息的古街小巷,空气是温润的、躁动的,廊檐下、家门口,乡亲们三三两两喝茶聊天,惬意地谈论大同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走在楠木坪熟悉的青石板街,我仿佛听到了久违的马铃声,又闻到了丝丝缕缕的岗茶香。楠木坪的古街小巷,犹如城市的血脉,我在这脉管里穿行,游走四季的繁华与凋零,透过散发漆香的花窗,谛听细碎的家长里短和喜怒哀乐!
小楼一夜听春雨,明朝古道茶香来。告别记忆里曾经青苔斑驳的瓦屋,在清新淡雅的墙体画廊,品味时光的流逝,品味真正意义上的大同。小巷里的茶香弥漫,慢慢在春夜的温馨中消散,那种微醉的茶香,让人熟悉,让人可以随心所欲地回味和感知,让人可以心满意足地留香而归。
来过这里的人,无不为楠木坪的变迁感慨。如今,走进楠木坪古朴、别致而又神奇的大同古镇,踏着青石板铺就的古道,聆听农家小院的和谐与温馨,沐浴二十四岗和煦温润的山风,我们依稀听见早已远去的清脆的马蹄声,昔日的繁华与喧嚣怅然已逝,崛起的大同新村,见证着茶马古道的兴盛与繁华,见证着大同天翻地覆的历史变迁,见证着中华民族的荣辱与兴衰。
“细沙古道茶马飞歌流雅韵,大同新村人文溢彩沐东风”。走进楠木坪,醉在大同古镇,声名鹊起的大同新村,但愿你曾经拥有的宁静致远亘古常在!
玉笋老街
曾经的马帮,从玉笋老街穿街而过。
如今,从永善县城溪洛渡镇出发,沿擐擐桥的公路蜿蜒而上,就是当年茶马古道的一个驿站——溪洛渡镇的玉笋村。因两个高大的石笋如玉竹出土而得名。
玉笋山下,就是下兴场集镇,古地名“下兴场”。“兴场”是取集市贸易兴旺,发达之意,因地处富庆(老兴场)下边,故名下兴场。昔日的玉笋下兴场,地处蜀滇通道的重要位置。据《世宗实录卷》记载:雍正八年四月,清户部就鄂尔泰之请议复:四川吞都一带地方,在金沙江之南,与米贴井底坉(下兴场)相连,距川省为远,且隔大江,应归滇省管辖。其磨坡等处诸彝(雷波一带)居江之西北,请拨归川省管辖。应如所清,从之。此载表明清雍正八年以前,井底坉,吞都、下兴场一带倍受朝廷重视,属川滇接合的重要地段,地处两省的经济文化的重要交融区。康熙雍正年间,玉笋(老新街)属德昌土司管辖。按地理方位,下兴场往北,可以经过花槽门(今双凤村)的神龙庙、龙潭,到吞都古城,经金沙江畔的锅圈滩、黄龙滩,到大毛滩新石器时代遗址,经细沙八战地,沿茶马古道,可以通往二十四岗、副官村(绥江)、四川叙府(宜宾),然后进入中原大地。往南,翻过凉风坳再往南就是富庆村老兴场,再走就是到旧县城米贴的必经之地——二龙口,然后直达旧县城米贴,沿金沙江到金沙千年古矿冶遗址,到大井坝(大兴),到莲峰老县城,到乌蒙昭通府。可见下兴场在历史上的重要位置。
走进玉笋,可以解开乡场古道上许许多多鲜为人知的往事。玉笋老街昔日为穿架木板房,国民时期为土木结构,具有川南民居建筑特色。街面为青石板铺成,石板上的马蹄足迹和岁月印痕,泛着青光,透出十分厚重的历史文化气息。玉笋老街呈“L”形。民间有“玉笋街拐角枪,石笋双双在后方,三座碉儿品字样,一条大堰到双凤乡”之说。街的中段建有庙宇一座,四周有城墙,在老街上,建有两座碉楼,分别为罗氏和吴氏碉楼。昔日的玉笋街商贾云集,是井底坉重要的物资集散地,也是蜀滇古道上重要的交通驿站。据吴宗泽老人讲:解放前,玉笋街上的人基本无地,大部分都是经商的。李宗方的老人李长文解放前就在玉笋街上经营客栈。当时的古镇上有马帮驿站、酒店、烟馆。逢集天,唱戏的、耍猴的,来自宜宾、昭通等地经商、售货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十分热闹繁华。
茶马古道上远去的铃声,那些彰显悠久历史文化和人类文明的东西,永远是值得后人关注的。民国初期,外地马帮几十匹或三五结群从上兴场而来,在下兴场歇脚,到吞都过佛滩、桧溪、大同(楠木坪)至绥江入川,驼铃声声,亮丽了乡场古道。从吞都过玉笋至老兴场之间要过梯子岩,这段古道地处深山峡谷间,地势十分险峻。《嘉庆县志》有诗云:云间过首是吞都,谁并长途作短途,漫道行人甘利涉,径逢捷处便争趋。玉笋的马帮,主要是外来的马帮客商以及本地马帮和客商。中国的茶马古道自唐以后,随着时光的流逝和朝代更替,时兴时衰。据《嘉庆县志》《蜀滇茶马古道》《宜宾茶马古道》等相关历史资料记载以及佛滩《尊王路碑》《老君庙碑》《老兴场古桥碑记》《擐擐桥碑记》等进行推断,玉笋茶马古道的兴盛时期主要在清乾隆年间至民国末期。
建于晚清时期,历经沧桑,至今仍然巍巍而立、古朴纯美的吴氏碉楼,沉默中透出稳重、平和中饱含威严,见证着岁月更迭的烟云,传承着加娜和阿强“抛藤搭桥”坚贞的爱情。玉笋山上,两根石笋肩并肩、亭亭玉立,一根像盛装的彝家女子,人们把它叫母石笋;一根像英俊潇洒的少年,身佩竹笛和弓箭,人们把它叫公石笋。细细看去,在公石笋旁还有一处小石笋,也许就是加娜和阿强的后代。石笋双峰傲然而立,相濡以沫,呵护着日新月异的老街古镇,守望着灯火阑珊的溪洛渡口,见证着我们和谐发展的辉煌。早年,永善本土的文人雅士邓子琴教授,就曾留下赞美“玉笋”的传世佳句:“奇僵解节笋,秀出石堆间。萧瑟人寰处,翁茸造物先。并罗村市后,相望屏屋前。狱惊何时集,文华焕故山。”
乡民们的生活是闲适的,有三三两两聚在昔日购销店的门前喝酒、闲聊。看见与日俱增的外来旅者,乡民们既好奇又热情。也许他们在想,玉笋这就成为旅游点了么!
玉笋奇峰之下,古朴的茶马老街再现着久远厚重的茶马文化。千亩果园之中,春来百花争艳满眼春,秋来硕果满枝诱人醉。亲近自然,返璞归真!走吧,到玉笋去,品尝时鲜水果,欣赏乡村风情;到玉笋去,解读茶马文化,体验民风民俗;到玉笋去,放下心灵的负重,品味生活的真谛!
莲峰老县城
莲峰,留给人的记忆是简单的、单纯的,也是复杂的、厚重的。
古镇的风情、老街的马帮、民间的洞经音乐、小学操场上的古香杉、揽群山和古城于怀的五莲峰……还有作为老县城的喧嚣与宁静,浮躁与繁华。
莲峰,也是清朝时期铜运要道黄坪经新店台进入洒渔、昭通,以及连接沿江大道的必经之地。如今,上年纪的老人仍然习惯叫莲峰“老永善”。早在清雍正九年(1731年)十月,因米贴旧县城地势狭陷、易攻难守、屡遭兵患而迁至莲峰。1951年3月,因县城莲峰地处高寒、物产枯竭、缺水严重而迁井田镇,也就是现在的溪洛渡镇。
尽管历史和岁月已离我们远去,行走于古街小道,沐浴炊烟、聆听风语,我们依稀还能感受到祖辈曾经的苦难和艰辛。
徜徉曾经辉煌的古城,似乎可以遥想古城昔日的繁华和热闹。不过,远逝的先人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今天的莲峰,那才是名副其实的。莲峰因了历史才有了今天的生机与富庶。
莲峰老街,随着历史和岁月的更替已离我们远去,行走于曾经的老街古道,感悟现实的变迁,乡民们挂满笑意的脸上,就盛满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走在老县城的街上,依稀看见这个古镇昔日的热闹和繁华,仿佛又响起马帮的铃声和店客留下和吆喝,仿佛听见了历史过往依旧的足音!
老横街,是古镇当年比较繁华的老街,老县城商贸的繁荣带来文化的交流与传播,也带来了观念的转变和新的思想。道光十六年(1836年)在这里首创的五莲书院;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又首创了单级初、高等两级小学,成为莲峰小学的前身……莲峰的历史文化是悠久而厚重的。
立街,古朴、干净整洁。马帮是豪放的、坚韧的,更是神秘的。这里,过去常常有不少往来的马帮,在日月星辰的更替中,传递着乡民们劳作的收获和对生活的向往。如今,因交通条件改善了反而少了许多驮马,马帮也就渐渐稀少起来。
如今的老街,大部分民居保留下了传统、古旧的木板房,有的门面已作了改造,有的已经改造建成了水泥楼房,风格上也就不那么一致了。农历传统的二、五、八赶集天,亦商亦农的街坊们,便在自家的门前做起了小买卖。两根长条板凳、一张门板搭就一个售货台,日用百货、针头线脑、生活用品、农用物资,应有尽有,有的还将房子的正厅改成了小超市。老街是古朴的、温馨的。在老杨家门前的土灶前,一碗碗热腾腾的面条、抄手,就盛满了乡民生活的惬意与满足。
谁曾知晓,原来民间传统的“叮叮咚咚”敲锣打鼓的吟唱,就是具有“音乐活化石”之称的洞经音乐。
永善,作为洞经音乐的传承地之一,也彰显着地方民族文化的内涵和厚重。记得四年前的端午节,参加旅游卫视“文明中华行”到莲峰拍摄,让我再一次走进莲峰,感受古城的文化、感受莲峰的历史!
说来特别惭愧,对被誉为“音乐活化石”的洞经音乐,我是一知半解。云南是洞经音乐兴旺发达的沃土,始于明代中叶,兴盛于清中叶直至民国初年,并已随马帮的行踪,逐渐传播到了缅甸、越南。是流行在汉族、白族、纳西族群众中的一种民间音乐。“洞经音乐”原来是道教礼仪音乐,因其内容为颂唱《大洞仙经》经文而得名。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每个人生活的方方面面都与洞经音乐有或多或少的关系,诸如出生、满月、结婚、丧葬,人生大事都少不了洞经音乐的吹拉弹唱。洞经音乐虽然是道教文化发展的必然产物,但在长期的演变过程中,又吸收了其他音乐成分而成为古朴典雅、韵律悠美的珍贵乐种,使其具备了中国相应的社会、思想、文化、音乐和人才的丰厚积淀与背景,因而洞经音乐是中国传统文化宝库中的一颗璀璨明珠。
“洞经”有道家音乐的飘逸洒脱,儒家音乐的浑厚文雅,宫廷音乐的典雅庄重,江南丝竹的柔美清新。因此有的学者说“洞经音乐”是“源于道家文化,发展于佛教文化,植根于民族文化”。在昭通,洞经音乐在民族民间传统文化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中早就榜上有名了。
那天,我们请来五名乐师乐手,表演最简单的“文唱”风格,乐器就是吹打乐队伴奏时常用的二胡、板胡、笛子、锣、钹等等,其曲调欢快而热烈,凝重而悠远,气势雄伟而高昂。乐师们很投入,但表演很不自然。这与他们几个“老哥们”平时在一起的自娱自乐多了些许额外的约束。
淅淅沥沥,一整晚的雨,把五莲峰山脉洗了个透。雄奇俊秀的五莲峰,在朦胧的晨曦中傲然屹立,青翠的绿色隐藏在薄薄的雾纱中,淡淡的剪影伟岸而挺拔。远山青黛,薄雾缭绕,犹如一幅淡墨的山水画,天然去雕饰,清新而优雅、自然而美丽。
也许是对莲峰情有独钟,也许是行走高原的独特感悟。站在五莲峰顶,眼前的景致一片辽阔、远处的山峦大气磅礴。
莲峰的记忆里,写满古城久远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