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之美
秋日绵长,湾滩河的源头
藏在更远的山谷中。沿着河水
十八座村寨像枝头的果实
饱满、宁静,充满迷人的气息
自然的崎岖之美,总是深居简出
含蓄、内敛,难以被人类尽览
仿佛毛栗村的长廊中
各种汉字书写的古老箴言
顺着来路,一群白鹭隐入其中
中午,一盆活色生香的稻花鱼
和一盘民间故事适时端上桌面
墙上的黑白照片,将就餐者带入一场
关于现实与过往的叙述
时光的水面如果裂开一条缝
里面都是相似的身影和面孔
贫瘠的日子随落叶顺流而去
河水蜿蜒,朝向生机无限的未来。
群山与风车
有别于他处,夜晚的龙架山上
有光在涌动,有火在燃烧
清晨,我看见山顶上的十二座风车
正在用巨大的手掌一把把
从风中抽出光和火
沉寂亿万年的群山嗡嗡作响
充满飞升的欲望
肩扛日月的巨人,提升了时代的高度
也将人间的道路无限延长
梦想的起点和终点之间星河浩瀚
从古至今,我们惯于高举精神的大旗
曾经在风中飞舞的翅膀
终将被雨水收割,被时间击中
古老的疼痛召唤人类拥抱天空和海洋
是的,风中孕育着永恒。朝着这个方向
人类的视线已经深入更多未知的领域
风车,仿若一个古老的命题
时间就像拨动它的那只手掌。
山里山外
九月,黔南的一座小院内
金黄的谷粒们挤在阳光下窃窃私语
关于收获的话题正在持续
其间还加入了两位挥动木耙的老人
城市忙忙碌碌的追寻,在这里
原来如此简单,墙上的的辣椒
色彩鲜明,很像村里的乡规民约
古老,生动,值得拥有
走进黔南,如果只能带走一样东西
我更想带走布依女人的歌声
那是一条源远流长的河流
有不朽的闪电孕育其中
怀着这个念头,我挥了挥手
将一位笑容满满而又欲言又止的老人
留给了那位被晒黑的驻村干部
是的,在黔南的乡村
文字尚有诸多不能抵达之境
埋藏在山野中的事物
仍然保持着最初的姿势
我们都是山外飘来的云朵
习惯了在挽留中表达爱和祝福。
龙里见闻
在湾滩河镇旳农业示范园区
我走进一座三点五亩地的
蔬菜大棚,与两个很有耐心地
讲解黄瓜生产周期的云南人
交流了各自对植物的想法
亩产三万多斤的产量
科技与种植技巧的完美结合
他们递在我手里的黄瓜
拥有令人着迷的刺
咬一口就能解开一个谜团
农业产业化的链条上
投资和技术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对于那些将自己的幸福
和这片土地的未来寄托于此的人
我们都应该给予足够的敬重
从大棚里出来,我被明亮的天空所吸引
天上那些雄心勃勃的云朵
如果不给它命名
就是毫无意义的线条和色块。
穿行在大山深处
雨后的山区,绿越发地
不着边际了。在一座农家小院里
一扇懂得取舍的木窗将秋天布置得
唯美动人,可惜同伴习惯了
对近在眼前的美浑然不觉
经过了环形向上的旅途
我们的视野来到了高处
起风了,天空呜呜作响
山顶上的风车原来如此巨大
一只从稻田中飞起的白鹭
闪烁着一团令人着迷的光
生命经过风吹,方能显露出本来面目
穿行在大山深处,我们的视线
常常被令人惊讶的事物所吸引
我们的初衷,仿佛是寻觅青山绿水中
隐藏的线索,并且重新建立起
两种生命之间失去的联系。
河边的低语
夜晚,朦胧的夜色中
一群人从龙里县城外的河边走过
左边,琼楼上灯火闪烁
橙黄的光中有民谣振翅
而文字的低语只适合在近处流连
仿若被某人的一句赞美所惊动
一只水鸟从头顶的树梢飞向空中
众人的视线都被右边的流水吸引过去
远处的山路上传来隐约轰鸣
我们都曾经经历过这样的夜晚
夜色怡人,树丛掩映着昏暗的路灯
即使生活的美灿烂而虚无
也不影响一只白鹭短暂起舞
今夜,远方是耐人寻味的话题
小动物自由穿行于附近的草丛之中
我快步跟上某个熟悉的背影
我的表达异于常人,需要更多时间。
隐约之力
山和水,大地向阳的一面。
稻谷托举着曾经被忽视的部分
正午的阳光仍在致力于朝向低凹之处
清除最后几缕被残留的阴影
秋天的山还在原处,颜色
从浅表转向深邃,山脚下的河流
仍在探索着远处的峡谷
白鹤从那里飞出,这个闪光的事实
让它们有停不下来的理由。
在另一种语境中,执着的奔赴
这隐约之力,被诠释得更加生动
这里是世界的另一面
雾气曾经让它的西部变得遥远
而东部在阳光的关注下
更早地孕育出了红色的果实和蓝色之梦
流云迟早会爱上眼前的一切
挽留是一种成熟的境界
依然还有人在离开,像河水流出山外
但将方言和民谣将根扎在祖宅
对这片土地的执念,如今
有多种方式来表述,推动青绿
朝向金黄的奋斗过程是一种
推动山谷朝向未来运转的是另一种。
作者简介
孙捷,供职于中国铝业集团贵州铝厂综合管理部。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贵州省作家协会理事。有诗歌在《诗刊》《诗歌月刊》《山花》《诗潮》《扬子江诗刊》《鸭绿江》《诗选刊》《星星诗刊》《草原》等发表。著有诗集《沿途》。
文/孙捷
文字编辑/邱奕
视觉/实习生 沈松钦
编审/李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