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旅游 纪实湘西 2021-10-21 14:32

原标题: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文/图 李海蓉

来源:团结报

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寻常人家的三餐四季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烟火气,昼夜交替里有着最为朴素的诗意。

蚩尤战败后,苗族子民被迫一路向南,向着无尽的蛮荒之地,途经山水星辰而去。

吕洞山。封面湘西配图(李艾家 摄)

在经历了两次大迁徙之后,其中一支抵达了吕洞山。吕洞山海拔1127米,方圆百里皆可望其主峰。

在山下,他们吹起号角,以此唤来附近在迁徙中分散的族人唱苗歌,打苗鼓,椎牛祭祖。至此,按照吴、龙、廖、石、麻五支苗姓围绕着吕洞山进行了重组分支。

取名为夯沙的苗寨坐落于雄浑的吕洞山下,多为石姓苗民。原生态木房依山傍水而建,人们身着苗族服饰,说苗族语言,寒来暑往中岁月静好,他们早已把山中的日子过成先祖逃亡时期待的模样。

最是人间烟火

苗 ,释义第一点就是指初生的植物或没有秀穗的庄稼。将这个字眼给一个族群命名,可以看出苗族人对生命的热忱,如植物一般充满生机勃勃的力量。

当清晨的光落下来,人间的山川河谷便接住了一场遥远的明晃晃的温暖。被温暖包裹的万物开始了不为肉眼所见的生长。寨子里阡陌交错,一栋房子紧紧挨着另一栋房子,它们把肩膀,把后背交给族人兄弟。千百年来,便是以这样的方式演绎着苗族人相守相望的性格特征。

六月,雨水充沛。一年的风吹雨落,南方木房上盖着的瓦片已经有些稀疏,每年都需要进行一次规模或大或小地捡瓦。今年67岁的石程发,是夯沙中学的退休教师。乡镇上班的人,工作之余皆练就一身农活绝技。清瘦的石程发,在六月的江南,正用一双拿了一辈子粉笔的手在屋脊上熟练地捡着瓦片。

石程发的家住夯沙村排拔组的寨尾,也就是洽比河的下游。末端下游于过去而言是风水不佳的地段。在当年挑选屋场的村民大会上,在全体村民沉默中,身为大队支书的父亲率先选了这块地。毫不惧怕风水给命运带来未知的改变。他说人懒了风水再好有什么用!像是要证明给所有人看一样,全村两个高中生,有一个便是他在这块不被看好的屋场里培养出来的。后来这个高中生在葫芦镇当了老师,又从葫芦中学回到夯沙中学任校长直到退休。这个退休的校长就是石程发。如今,他的大儿子又接了他的衣钵,成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今天是集镇赶集日。村民们各自拿出家里的鸡蛋、鸭蛋,舀出陶罐里腌制的酸菜,带着溪流里打捞后油炸焙干的白条鱼,或是摘些地里种的瓜果蔬菜,在公路两边有序摆放着叫卖,鲜活的日常里最是人间烟火。

石程发早早地出门赶集了。家有两个儿子,除了现在居住的这栋老房子,他还得再修一栋。这是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们千百年来所包含的长辈对晚辈的情感,是生而为父母的那天起就落在肩上的责任,一代还一代,和所有的草木生长一样成为自然。新房子主体完工已经进入装壁阶段,堂弟石成丰正不紧不慢地拉线、刨木、组装。他是这个村子有名的木匠。请的虽是自家人,石程发仍得去集市上买些平时没有的菜。

干豆腐、豆芽、河虾、凉拌菜、鱼干等等摆满了集市的角落。在这里,方便的微信支付会让你寸步难行,人们仍然习惯用纸币交易,角角块块,四舍五入地与你算着价,来来往往里,眼神的交汇和情谊的交流便自然多了起来。

采购完所需的物品,石程发满意地往家的方向走去,妻子向世凤还等着新鲜的菜做早餐呢。

回家的路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老街。老街很老,一旁的房屋主体很矮,屋内空间局促而狭小,屋与屋之间紧紧相依。很多人搬进了新房,老街在物是人非里活成风景。繁华落幕里,只在细节的深处想象那时的人潮拥挤。

穿过老街之后先得跨风雨桥,沿着洽比河拐一绿树成荫的弯道,再沿着笔直的石板路往里走,路的尽头就是石程发的家。那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小院落,院墙的里外种满了植物,有凌霄花、月季、君子兰、柚子树等等。老房子是传统的木屋,共一层三间,堂屋门口设计着一个虎口,用来保护大门不被雨水浸湿,也可供劳作的人休息,但最主要的还是用来辟邪。旁边新修的是两层木楼,飞檐吊脚,迂回婉转,和苗区许许多多新建的房子一样,堂屋前已经取消了虎口的设计,更追求一种气派和多用性。

一新一旧,是一个时代的远去,是另一个时代的起笔。

招呼完木匠和几个泥工的早餐,石程发和妻子向世凤便背着镰刀、锄头,灌了满满一瓶冷水,投以茶叶,开始向着山上的茶园走去。药用、食用、祭祖、售卖,茶叶几乎贯穿了像石程发这样生活在吕洞山区苗家人的一生。春茶过后,家里的六亩茶园需要除草修枝。

在医药发达的今天,茶的药用性正在被逐渐淡化。只有少数年长者,因不小心吃坏了肠胃出现拉肚子的症状时,仍习惯扔一把干茶沫入口,咀嚼之后配以温水吞服,也能茶到病除。但保靖黄金茶作为药用被发现的故事,每一个茶农都能为你娓娓道来。据《明世宗实录》记载:明朝嘉靖十八年(公元1539年),湖广都御史陆杰巡视兵防,途经保靖辖区的鲁旗(今湘西保靖县吕洞山镇)深山沟壑密林时,多人染上瘴气,一苗族向姓老阿婆,摘采门前茶树叶煮汤赠与服用,半个时辰后瘴气消除。陆杰当即赠予老阿婆黄金一两。当地苗族子民,便将此自然生长在苗家深山之中的无名野茶,称为“黄金茶”,该苗寨也因茶而名为“黄金寨”。至此,这些无名野茶被冠以保靖黄金茶的姓名,迄今历时四百多年。

而茶的神性一直被延续到今天。每年,在圣山脚下举办的九九重阳祭祖节,茶叶都是祭祀的珍品。

石程发的茶园位于半山坡上,抬眼可见吕洞山。茶园的旁边是茶园,茶园的远方还是茶园,山坡上是茶园,山谷里也是茶园。这里的茶叶似乎更加接近天空和神灵,从指尖到手掌再到竹筛,从青草香到清香再到花香,从午后到西沉再到夜幕,一片叶子的一生写满了沧海桑田的诗意。

精心的培育里,茶树也成了他们的孩子。你所羡慕的一树一树的花开,一声一声的鸟鸣,一缕一缕的云雾,那样诗意辽阔的栖居,吕洞山下的保靖黄金茶都做到了。冷水泡茶慢慢香,抿一口香茗,唇齿间流窜的哪是什么茶气,是所有的春天冲你展眉一笑呢。刚刚过去的那个春天,当饱满的芽头立于枝尖时,于石程发这样生活在大山的种茶人而言,它们胜过大地上任何一场浩瀚的花开。即使需要通宵达旦的摊青、杀青、揉捻、干燥,他们也乐在其中。比起普通百姓,茶农们更期待制作出一款心仪的茶,更期待你能从一杯茶里心生喜悦,看见春暖花开!这是他们身处茶乡从来不变的心意。

星子和月亮结伴爬上逐渐深蓝的夜幕,俩人劳作归来,肩上扛着的有时候是一把镰刀,有时候是一轮月亮,有时候背篓里是烟火人间,有时候是满溢的月光,有时候跟在身边的是摇着铃铛的羊群,有时候会是一头摆尾的耕牛。

远处,吃完饭的阿嫂们打起整齐的苗鼓,近处,是妻子向世凤在火塘边开始张罗晚饭的鲜活日常。新鲜的茶叶合着鸡蛋在锅里迅速翻滚,火舌子舔着锅底,成就了春末夏初的餐桌上最独特的美味。与木匠、泥工一起,他们像家人一样围坐吃饭话家常。

夜,和以前逝去的很多个夜一样来临,也一样消失不见。

集自然崇拜、图腾崇拜、祖先崇拜的吕洞山即使在这样漆黑的夜里,仍然是他们深信祖先保佑的圣山和精神家园。他们的梦境踏实、温暖、甜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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