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有人的地方似乎就会存在欺凌,我总是忘不了某天,因为旅行中途突发的不适,而被迫停留的那座“南国小镇”,那里生态惬意,风景秀美,拥有着属于东南亚最朴质的气息。
可就是这样一个秀丽之地,车水马龙后的深巷里,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孩儿,正被一群与他一般大的孩子死命群殴,瞥见那样的画面让我在诧异的同时,也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
作为一个游客,一个外来者,我匆匆地走开了,心中是不愿沾染上泥渍一般的怯懦,后来我问同行的友人:“你觉得咱们这样做正确吗?是不是应该朝那边吼一声,才是最为合适的选择?”“我们帮不了他的。”友人平淡地说,我表示认同,但内心却是长久不愈的痛。
是啊,有人的地方就会存在欺凌,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公平,即便社会的不断发展,在渐渐拉近着阶级与身份之间的距离,可人心却总不由社会来控制。
而正是这样的不平等和不平衡,才造就了在艺术领域,戏剧市场上,某些特别形式的电影大放异彩,没错,那便是复仇类影片,总是带有极致的讽刺意味,一一戳破那些华美表象下丑陋不堪的人心。
而我今天要说的这部片子,相较于多数复仇类爽片来说,有些特别,因为在看完全片之后,我似乎并没有感受到那种“大仇得报”的爽利和快乐,反而增强了内心颇深的晦暗,这就是于2015年上映,由英国著名女演员凯特·温丝莱特主演的复仇电影,《裁缝》。
深秋,一个衣着华丽、身姿傲人的红唇女人走下火车,回到家乡,她的名字叫蒂莉,而她的过往可不像她的名字这般温柔可人。
当她经历漫长的离家岁月,终于再次踏上归途,眼神平静,可内心却长久地喧嚣,因为这座貌似景色宜人的澳洲风情小镇,对于蒂莉来说却掩藏着深晦的痛疼,在她本该天真无忧的童年里,切割下了一道永远无法愈合,乃至直到如今都还反复流血的可怖伤疤。
十岁那年,她被冠以“谋杀”的罪名,被一众村民赶出了小镇,甚至连那个导致她儿时备受欺凌,被镇上之人讽刺为“贱人”、“疯婆子”的乖戾母亲也不愿相信女儿的清白,而她自己,却因潜意识中巨大的心理打击,而导致失去了那段与“谋杀”相关的记忆,因此无法自证清白。
于是她被迫离开了,被送往墨尔本的一所寄宿学校,开始了长达数十年的独自“流浪”,一路到米兰,到巴黎,从一个好似受伤的雏鸟,蜕变为了法国时尚界顶级的裁缝及服装设计师。
过手绫罗绸缎,自身也风情万种,光彩照人,可那道童年时所留下的疤,依然深深铭刻在蒂莉的内心,犹如用刀尖反复割开皮肉,久久不能愈合。
于是她终是回来了,回来面对那些物是人非后依然存在的偏见,面对那些光鲜面目下一颗颗丑陋的心,面对当年的命案,解开尘封已久的记忆,找到事件背后的真相,安抚自己的焦虑和长久的疼痛。一场风云变幻的复仇之路才刚刚拉开序幕。
如果要谈及《裁缝》给与我于观影后的第一个感受,那便是偏见带来的恶意。无疑,小镇的居民们对于蒂莉及其母亲茉莉,是存在着难以破除的偏见的。
蒂莉幼时,其母亲茉莉因为早年丧夫,行为乖戾而备受小镇居民们的冷眼,耳濡目染的孩子们,将对于这个“风流”女人的不屑与侮辱,投射到了她的女儿身上,即便那个没有父亲的可怜姑娘,从没做过任何错事,从未伤害过任何人。
人类的恶意就是如此之大,可讽刺的是,那些将恶意无限投射到蒂莉身上的可悲之人们,在其华丽回归之后,却又因为她天才的裁衣手法而翻脸赔笑,阿谀奉承。
华丽的衣裙让每一个腐朽的女人都光彩熠熠,令每一位肤浅的男人均神魂颠倒,人总是渴望美的,然而穿上漂亮的裙子,取一个光鲜的妻子,就真的能流光溢彩,流芳百世吗?
当一个个恶意的嘴脸纷纷暴露,当郡长掩藏日久的阴谋被死亡终结,我们终于一层又一层撕破了这座小镇体制内罪恶而不堪的皮囊,再华丽的服装,依然掩饰不了其间包裹着的腐烂与肮脏。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真相终于大白,我却依然无法得到内心的释然,因为人间不平之事太多,只会让人觉得不值得!
在影片的结尾,当终于看清一切的蒂莉,毅然决然地在家中撒上汽油,沿着小镇的主干铺上那条绵长的红毯,然后点火并潇洒地离去时,我看着她在镜头中那决绝的神色,内心却并没能感觉到那种大仇得报后的爽快。
她失去了太多,一个全新爱她,并愿意用生命证明爱的男人;一个不停地将她往外推,希望她远离罪恶的母亲;一位背负着忏悔,用自己的清誉作为代价,将她成全并自我赎罪的警长。这些在丑陋可怖之后,为数不多的对她表示过善意的人,她最终都一一失去了。
从那之后,我才明白,这不是一个复仇的童话,不是一部真正意义上,可以让人抒怀的爽片,但它的残忍却能够给与我们更多更深刻的启示。
它不停地用看似荒诞的语调讲述着残酷的故事,男主死去,昭示着爱情的力量对于女主救赎的失败;母亲离世,揭露了亲情感化的终结;而最终蒂莉所放的那场火,也恰恰预示着其自我的救赎以悲剧告终。
这亦是影片最令我绝望的地方,正当的手段永远无法冲破小镇的体制内,于一个人无端的迫害和杀戮,让蒂莉最终对自己曾坚持的“善良”失去了所有的希望。许多人说,《裁缝》在某些方面很像《狗镇》,可我却觉得它甚至比后者更为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