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这个名字首先让人联想到的就是老舍先生,然后才是趵突泉、大明湖、千佛山……
记得小时候学习过老舍的《济南的冬天》,济南被老舍先生描绘得如同挂在人心头的一块暖玉,烙得人心痒痒的。而先生的用词又极其朴素、简练,不肥不瘦,像是春天里渡过冬的咸菜,咀嚼起来很是爽口,读起来如沐春风,回味起来如饮醇酒!
这是一个让我做梦都想来到、满是人间烟火的地方。
来济南是一个偶然的机会,缘于十年前冬天的一次出差,当时的济南已经开通了动车。
出了济南火车站,马路两边一律不超过两层的楼房显得有些破败,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清冷的光。北风虽然吹着,却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有一丝温意。
转身望去,西北处几座山峰隐约浮现,苍莽辽远,这应该就是老舍先生笔下曾经覆着薄雪的山了吧。原来,是它们在帮我遮挡北来的寒流呢。
转过一个十字路口,马路上的车流缓缓穿过,不拥挤,也不显得冷清。路边的高楼逐渐多了起来,不是鳞次栉比的那种,却也错落有致,常常从楼厦间能匀出大片大片的天空来。
济南,原来真的还保留着老舍笔下的那份优雅、那份开阔。
因为拖着行李,实在不宜久走,便站在路边搭上了一辆的士去酒店。司机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俺也不喜欢搭讪,干脆窝在车里继续看风景。
路上车流依然不是太多,经过市中心几处繁华的地段,也很少拥挤,倒是马路上闪灭不停的红绿灯,在冷清的空气里很是亮眼,像是老舍先生笔下的绿藻,十分精神。
从车站到酒店,那时也就是20元的车费,估摸下来至少有20里地,费用不贵,且司机是个很实在的人,停了码表还要把我送到酒店前的待客台上。下了车,刚拎出行李,一个酒店侍者就呵着热气匆匆小跑出来,热情地打着招呼,连忙接过我手里的行李,一路关照我走进了大厅。
虽然济南的方言听起来不是很习惯,但言语中那份真挚,却让人心里很暖。
酒店的面积不大,装潢也一般,服务员却十分热情,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办完了入住手续。
呵……这就是济南!
下榻的酒店距离工作场所并不远。
十多分钟的步程,穿过一条四车道马路,转过三个转角,路过一幅长长的浮雕画卷便到了。
其实,那是一副拓有舜耕历山、一城山色的浮雕画卷,虽然不算精致,甚至粗糙得颇有一段历史,但也能让人从中依稀感受济南人文、自然环境的优美……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在那边客居了十多天,我居然没有一幅幅仔细读过。
那么,定是我厌倦了粗糙的介绍,打算自己去发现这济南的美丽了。
一城山色半城水,四面荷花三面柳。所有听说过济南这座城市的人,一定会记得这个城市的名片—趵突泉!
故旧相传,趵突泉直通东海,是东海龙族进入红尘的通道。
三眼涌泉,纷纭仙道无凭?八千年玉老,此间繁景,岂是刹那芳华!
历史上,辛弃疾、李清照、李攀龙、王雪涛......诸多大名鼎鼎的剑士、文人、画家都曾来过趵突泉结庐而居。
周末的时候,散着步,我们就来到了趵突泉。哪怕是在冬日里,这里也依然热闹,游人如织。
不得不说,趵突泉的泉水确实是其他地方无法比拟的。
趵突泉的泉水不似野山流水冰澈清冷,也不似名山大川的泉水灵动十足。它们闪烁着,流光般的,起伏着,碎镜儿般的,奔流着,脱兔般的相逐而去。
一眼似乎就能看到了底,可当你凝目细看时,浮动着的,却已是碧天流云了。
如果在园子里一个接着一个池子的看过去,不觉地眼睛就会花了,你已经记不起这水儿是从哪个池子流入来的,又从哪处缝隙钻了出去,它们只是在你的脚底下汩汩流淌,精灵般的,欢快着从另一个池子里涌了出来,忙着去接待另一群游客了。
绕着几处泉水游来逛去,你手中的相机已不知是该对着自己,还是该摄向在前面牵引着的泉水了……
像是心有灵犀,又像是无意的邂逅,不经意地抬头,你会发现在亭台轩榭间,依稀一个白玉女子,忧郁地向你望来……
易安,易安,此地能不易安乎?
漱玉集,漱玉泉!
原来,八百年前,趵突泉已有归属!
否则,这个女子为何忧郁地伫立在这处,无论魂牵梦绕,无论颠沛流离,依然似乎在吟唱: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肃容走进易安居士的旧居,水榭亭堂错落有致。山水相依,水在岩上,山映水中,竹影稀疏间,隐约又有闲适写意的高雅扑面而来。
居士的雕塑很洁净,眼睛也十分传神,即便在你转身旁顾的时候,也似乎能从余光里感受到一丝穿越今古的忧郁,令人神伤。
作为一个喜欢钻研诗词的人,我对居士的种种传说自然是了如指掌的。所以,在她雕塑面前,哪怕明明知道那只是一个雕塑,却仍然怕惊醒了她,怕惊醒了她积累千年的忧伤。
于是,我踩着那清冷的日光,悄悄地从游人中退了出来,幽幽地转出大门,无声的离开了……
济南,那一次,我找到了老舍先生笔下的温情,也找到了易安先生笔下的忧伤。只是,我竟高兴不起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如今多年过去,我才知道自己的忧伤竟然是被易安先生给感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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