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西六安的独山镇,是一个集红色、古色、绿色、蓝色于一身的美丽乡镇。因其淠河冲积平原的右岸有一座突兀的小山,又因明朝刘伯温归隐后,在游山揽胜《堪舆风水乾集》中云:独山里面好名堂,外宫九曲势飞扬”而得名。
胡正先同志应邀参加纪念红军长征胜利八十周年暨朱德元帅诞辰130周年纪念活动。那一年,老红军98岁。
而比独山更有名气的是,土地革命时期,六安中心县的独山方圆几十里的范围数千多人参加红军,经历苏区反围剿斗争、长征、抗战和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被共和国追认的革命烈士有530多人,这里还走出了共和国16位开国将领、两位著名的女红军战士,一个是刘伯承元帅的夫人王荣华,另一位是徐海东大将的夫人周东屏,也是淠河的优秀女儿。
从独山镇兴建的苏维埃城大门进得红军街上,感受到一股浓厚的红色氛围,红军战士雕像、军号雕塑、六霍起义纪念馆等分列红军街的两侧,以红军命名的店铺里展陈着当年红军生活的场景,打草鞋、做斗笠、磨面、碾米、做豆腐的传统作坊和农耕文化布展,让参观者能体验上个世纪30年代传统的劳动,又能感受那个年月工匠艺人的手艺,还能享受到在城里难以享受的惋惜乡村纯正的美味。
老红军胡正先告说,我当年参加儿童团的工作是在山间以放牛为掩护,替当地地下党的活动传递情报、站岗放哨,以呼唤牛的叫声和甩放牛鞭的响声,掩护革命同志联络、密谈和开会。正式参军后,被分配到红军政治部保卫部门工作,主要是在独山镇临时设立的监狱外看犯人。
抗日战争初期的胡正先同志,有时因工作需要,一身西装草履的打扮,一副英气十足的派头。
那个时候,我只有14岁还不到,但是身负的责任可不轻,既要防止犯人逃脱,又不能使关押者自残、自杀,还必须拒绝那些人的腐蚀拉拢。我所看管的犯人有战斗中抓获的敌人俘虏,也有打土豪捉来的恶霸地主和土豪劣绅,还有在暗地里破坏我党、我根据地组织和迷惑群众的特务分子。独山,是我的故乡,也是我走向革命的出发地。如今,当地政府花很大力量将这里打造成一个红色小镇,修缮了很多当年的革命旧址,这对于传承红色基因,赓续光荣传统是非常有意义的。
我在各地讲长征课的时候,受众中不止百次地收到提问,主力红军长征路上几乎天天与敌人战斗,有时一天作战几次,而且红军队伍万千之众,他们在长达一年、有的甚至两年的时间里,到底住在哪儿?胡正先说,这个问题我在各地讲传统时,也常常有人问起,简单地回答就是一句话,没有地方住。说具体以一些嘛,“天当房、地当床。”这里的天当房,并不就是指的蓝天,地当房指的也并不是大地。天嘛,就是红军必备的斗笠、地,就是我们的蓑衣或背包,真正的住房和床铺是绝对没有的。
先不说中央红军、红二方面军和红四方面军,长征出发都是几万人,即使是人数最少的红25军,长征出发时也有近3千人,红军大部队集体行动,是没有任何一户人家、一个村子能住下的。就是长征沿途的书院、公祠、庙堂等,也容不下多少人住宿的,这些地方往往是中央机关、红军的军团、师机关作战指挥和开会所用,农民的牛羊圈、鸡鸭棚、农具房、农民的屋檐、野外的桥洞,也轮不着红军战士住宿,因为还有团指挥所、医院、电台等机构,也需要有个避风挡雨的地方安顿他们。
胡正先无论是在工作时或是离休后,一直都是讲原则、守纪律,生活中也十分讲究,四季的衣着很普通,但得体、整洁、干净。
再想一下,成千上万的红军战士在长征路上住哪里?真的是没有地方住,没有地方住,人也得睡觉休息的,到底住哪儿?我的亲身经历是,单独睡觉嘛就是斗笠挡住雨雪和露水,蓑衣和背包垫在地上就睡觉,遇到下雨就很麻烦,但我们也有办法睡觉的,一个班的人挤在一起,围成一个圈,用一条床单盖在头顶,先是面对面的睡觉,这样几个小时,人老是低着头会很不舒服,到了后半夜,换成背靠背的挤在一起,各自的头往后仰,这样就不是很累了。
那时候人年轻,加上作战训练锻炼,身体特别能受摔打。如果是现在,估计没有人能吃得消的。在过草地的时候,我不止一次地跟牲口挤在一起,因为战马和毛驴的体温能传递给我一些,挡住难耐的寒冷。
西路军在甘肃肃南的红石窝粉饼后,我们的部队进入极其寒冷的祁连山中,初春的雪山上,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气温都在零下十几度,深夜低至零下20多度甚至更低,瑟瑟寒风吼叫着能吹到人和马,睡觉的问题更加艰难。多少次,我们在冻得硬邦邦的雪地里找一个避风的山洞或凹地挤成一团眯一下,为了防止生火透光招来敌人,烧柴烤火是不允许的,最好的时候,是弄几块干牦牛粪或山羊的粪蛋堆在一起烧着取暖,因为这种燃料燃起来不冒烟、也不见明火,敌人不容易发现。
从祁连山的深处走向瓜州的日子里,是那一年最冷的日子,很多战友被冻死在山上。那一年的3月下旬,负责保卫总部电台的一个班长,当晚与我们挤在一处山坳里睡觉,第二天早上,我们发现他的身体被冻成硬硬的棍棒状。我虽记不得他的名字,但我永远忘记不了他最先是挤在人群中间的,后来他出去查看了岗哨后,就挤在在山坳人群的最外面,用身体替我们挡住风寒。
今天的人们,对于当年红军长征没有地方住,无法睡觉是不可想象的,其实,直到解放东北、还有抗美援朝的极寒天气中,部队露营在零下30度的雪地里,冻伤、冻死的现象同样出现过。可是我们的战士即使是冻死、冻伤也从没有逃避。哈气成冰的阵地上,战士手中的枪因拉不开枪栓而打不响,也是常有的事,他们在射击前先小便一泡,让冻死的枪栓解冻,或在睡觉时把枪机卸下来,揣在胸口捂热,这样就不影响战斗。(长江日报记者 汤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