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龙溪镇是省级风景名胜区、四川省历史文化名镇、四川十大古镇、四川省特色文化乡镇、中国历史文化名镇。长期以来,该镇以“十古”(古街、古庙、古树、古建民居、古码头、三县衙门、古崖墓、古战场、古佛洞、古佛堰)作为重点旅游特色,通过各种媒体广泛宣传,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古树根
然而,这些黄龙溪作为“古镇”究竟能“古”到何朝何代呢?
古街
今天的黄龙溪镇 ,在秦汉时代属于犍为郡武阳县 (今彭山县) 。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先秦时代 ,需要与古蜀文明中的牧马山区联系在一起来考察。
成都平原为大河冲积扇形平原,地势西北高东南低,岷江、沱江及其支流自西北流向东南,这里自古以来就能够实行自流灌溉,因此灌溉农业发生很早。在古蜀时代这一重要的农业经济区里,牧马山区濒临杨柳河(古代为大江) ,地处成都平原西部, “其山虽小,而冈阜萦回。仿佛城垣一般,防守极便”,既可以耕种,足以自给,又可以立国据守,因此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很早就有古蜀国的分支部落在这里生息繁衍和活动。
据古籍记载,立足于川西平原的古蜀王国曾经有过在此区建立别都的辉煌历史。西周时代,取代鱼凫王朝的杜宇, 先是定都“汶山下,邑曰郫(今郫都区)”(扬雄《蜀王本纪》) “,或治瞿上”,即为别都。按瞿上,在双流县东18里,即今胜利乡白塔村九道拐。
联系到在牧马山西麓九道拐的崖墓,分布特别集中,多达76座,出土过大量东汉至隋代的生活陶器、铁兵器以及铁农具等文物藏品;联系到与白塔村相距10里的云华村有“商瞿上夫子墓”、“牧马享堂”,有汉任安所筑的宜城等遗址、遗迹;再加上在牧马山及其周边,还曾经出土过从新石器时代至春秋战国时代的大量文物,包括“很完整的金权杖”;联系到《山海经》对于广都樊乡“百谷自生”,出产富饶“,草木所聚”美景的描绘,以及蜀王“本治广都樊乡”的记述等等,可以判断,牧马山曾经是古蜀时代一个文明富集之区。
黄龙溪北靠牧马山,东临府河,北距离瞿上城的直线距离不过20公里。在古蜀时代,无论从自然环境还是从历史进程,它原本属于牧马山区,直接接受古蜀文明的影响。解放后在黄龙溪出土的几处古墓群(鸡翅拐岩墓群、小河村岩墓群、金华庵岩墓、黄坟村岩墓) ,与牧马山区分布的汉代古崖墓,同属一个文明带。一直以来,它们被史学界合称为岷江流域“汉墓群”,就是最好的明证。
据《华阳国志》记载,杜宇王朝的疆域北达汉中,南抵熊耳(今青神县南岷江上的青神峡)。牧马山区位居青神峡的上流,与其南部边界相邻。黄龙溪作为府河通衢和重要的水码头,溯江而上,可至成都,顺流而下,便抵南安 (今乐山),扼收着古蜀水道的咽喉。在此屯兵设防,对于屏障川西平原、巩固古蜀王国的后方,发挥着重要的战略作用。
从西周到春秋时代,立足川西平原的古蜀王国,与长江中游的楚国不仅在文化上交往甚密,而且互有攻伐,巴、楚素与蜀“世仇”,两国互争雄长,拉据争夺 连年用兵不断。蜀与楚、与巴的攻伐与争夺 ,大多通过水道,沿着长江一线展开。为了防御来自楚、巴的攻击 ,古蜀王国在沿江一带筑有很多“兵栏”,构建了不少军事防御工事和驻兵据点。牧马山区和黄龙溪既然是屏障古蜀王国的南大门,在军事上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因此 ,古蜀王国理所当然地要在这里构建自己的重要军事据点。如民国《华阳县志》所说“:黄龙所见之地,昔属武阳,今属治国经常处于战争状态。加之于春秋末期崛起于川东的巴国境,故溪以是名矣。”
公元前 3 1 6 年,秦灭巴蜀,古蜀王国开明王朝的末代蜀王,在带兵北伐遭遇失败后,仓皇“遁走”,至武阳,与秦军作最后决战,并且最终在那里阵亡。证明上述牧马山区和黄龙溪原本就是古蜀王国最后据守的军事要地。今天黄龙溪口碑中,有所谓秦灭巴蜀 ,蜀王在黄龙溪战败身亡,应该是有历史根据的。
黄龙溪在蜀汉时期,是蜀国的军事要地,诸葛亮曾屯兵于此。建安24年,鹿溪河口 (当时称武阳赤水)发生自然奇观,黄色的赤水注入清江府河时,河下呈现龙的形态,诸葛亮巧借这一自然奇观,动员群臣拥戴刘备登基。蜀国的军事要地加上祥瑞传奇,使黄龙溪成为蜀汉的圣迹之地。黄龙溪最早选址就在两河之间的永兴场。
永兴场的选址,从功能看,符合军事重镇的要求,山环水绕,安全封闭。从中国古代的风水学考虑,属于理想的风水格局,永兴场背靠正兴山脉为靠山,左以龙泉山脉为青龙山,右以牧马山为白虎山。府河、鹿溪河灵动环绕。
从水的流向看,府河上游为上水口,两河相交之下为下水口,府河从西北流向东南,符合风水学中“天倾西北,地陷东南”的“天门”“地户”之说 (古人看太阳从西北落下,河流向东南流出,以为天向西北倾斜,地向东南陷落,是朴素的思维方式 )。古佛寺金华庵镇守天门,为古镇的上水口;大佛寺镇守地户,为古镇的下水口,西北在八卦中属于乾位,王气吉祥;东南在八卦中属于巽位,象征财富汇集。所以,黄龙溪最初的选址既符合安全要求,又有吉祥富裕的象征意义。
正是从古蜀王国最后的军事基地起步,三国时成为蜀汉政权的圣迹之地,至宋代发展成乡村商业集市,到清代成欣欣移民场镇水运码头,最终成就现在成都近郊旅游第镇,“黄龙溪”的确是一座“历史文化名镇”。
黄龙溪因龙得名,因龙而灵。龙佛、龙寺、龙灯、龙舟,构成丰富多彩的龙文化主题。俯瞰黄龙全镇,形态竟然酷似一条龙舟,浆声摇梦的黄龙溪,在流年的岁月里诠释着天府的富庶与从容,火龙飞舞的黄龙溪,在吉庆的图腾中传递龙的精灵,龙的神韵。
据《三国志·蜀书》记载,刘备在成都建立蜀汉政权之际,有黄龙见武阳赤水,九日乃去,预示天降祥瑞,真龙下凡,黄龙溪由此得名。
为何黄龙溪的文化血脉里有如此浓烈的“龙文化”呢?
据调查了解,自古至今黄龙溪一直遗存有 “二龙相争”等神话传说,还有 “一街三庙”的宗教格局及与之相关的信仰和仪式。
应龙
“二龙相争”的神话传说:这里指的是中国古代神话中“烛龙”和“应龙”的故事。据说,很久很久以前,烛龙最早居住的地方是在黄龙溪,它人面龙身,口中衔烛,在西北无光之处照明于幽暗。它在河里游泳 (指鹿溪河),把河水都染红了,因此黄龙溪原名又叫赤水。另外,二郎神本来也是一条龙,是应龙,也是孽龙,后来经观世音菩萨点化,归到李冰手下治水。传说它能画地成河,导洪人海。有一次,李冰派二郎神治理鹿溪河,因为进入了烛龙的地盘,于是这两条龙就打斗起来。烛龙身披红甲,应龙二郎神身着青盔,一个能喷火吐焰,一个能翱翔九天,当时很多人都见到这两条龙斗得难分难解,把小小的黄龙溪折腾得不成样子。后来是烛龙看到当地老百姓为它们的打斗所害,流离失所,于是感到万分羞愧,一头扎进鹿溪河跑到北方钟山去了。而应龙二郎神也觉得无颜面对乡民百姓,修好大佛堰(当地一水利设施)之后也远远地飞到现在彭山的青龙场那边去了。后来,为了纪念这两条龙,人们每逢春节都要举行火龙灯舞,端午节要进行水龙舟赛。
烛龙
“一街三庙”的宗教格局与玄机:所谓 “一街三庙”,就是指黄龙溪场镇弯曲的正街上错落有致地排列的三座寺庙,顺着江岸而下,依次是镇江寺、潮音寺 (旧名乐善堂)和古龙寺。据传说,古代黄龙溪人在镇江寺前的“王爷坎”和古龙寺内植下了现在仍然可见的四棵大榕树,意在为了镇住这条龙,不让其翻动。但是,当年刘备病故白帝城以后,这条龙终于挣脱掉这四棵钉住它的古榕树飞走了。从此黄龙溪灾祸不断,但黄龙溪先民仍是供奉着这四棵树。再后来的漫长年月中,黄龙溪又经历了许多社会动乱和灾祸。到了明末清初,据说有最先来到这里的移民贺、乔、唐三家,那时候这里经常遭遇洪水冲击,战乱不断,人民饱受其苦。为了能在这里长期生活下去,并保子孙世代平安,于是三家携手合计,请来一个风水老先生指点。老者看罢风水地脉,给三家只留下一语:“若要世代平安,只有请回黄龙天子!”为此,三家颇费了思虑之后,一致秘密决定将街道修成龙的形状以保这里的平安。据说,这条龙形街藏龙的妙计还暗指“卧龙”(诸葛亮)之意,所以它同时隐含刘备和诸葛亮双重含义。因为两条龙力大难驭,于是又请来高人指点,在街上专门修建了三座寺庙以镇住这两条卧龙。镇江寺抑龙头,请镇江王爷镇守;潮音寺卡龙颈,特奉观世音菩萨下手,也因捉龙捉七寸之理,所以潮音寺就建在紧挨着镇江寺不远的位置;古龙寺按龙尾,专请黄龙祖师亲为。这样一来,三寺结合,共同镇住这两条卧龙。为了更为保险,再后来,三家又从青城山请来道教高师做法使那四棵古榕树成为钉住龙头和龙尾的四根神针。其中暗藏的玄机奥秘,三家发誓永不泄露,否则就会失灵。于是三家信守誓言,所以黄龙溪后来在几百年间一直平安无事。
显然,上述两个神话传说都象征地反映了洪水泛滥与治水现象,并且两者之间紧密联系。
首先,“二龙相争”的故事,正是黄龙溪远古时代恶劣自然环境的象征写照,“烛龙”和“应龙”分别与赤水(指鹿溪河)与岷江下游的锦江对应。“二龙相争”则是两江汇流并经常导致当地洪水泛滥的隐喻。可见,在远古洪荒年代,先民正是以“二龙相争”的神话形式来反映原初世界的混沌。在该神话里,李冰指派二郎神治水一说,也从一个侧面体现了先民敢于与恶劣的自然环境搏斗的创世精神,同时也反映了远古思维中人神杂居的幻境。再有,人们一年度地举行火龙灯舞、水龙舟赛与相应的祭祀仪式,不仅是对诸神创世范式原型的模仿,也将会为整个地方增添一种神圣气氛,从而激发人们克服自然威胁的信心与勇气。
其次,面对不可测知的大自然的混沌、灾难和恐惧,先民为了实现安居理想,必然要设法来应付恶劣的自然环境。上述“一街三庙”形成的“祭祀三角”格局的设想与创造就是例证。透过 “一街三庙”的传说,我们窥视到了黄龙溪早期先民对安居理想的向往和意味深长的种种文化努力。这里的龙是邪恶混沌的象征,而“一街三庙”的修建,正是先民借助宗教的手段与仪式来对其进行镇压并使地方得到圣化的表征。三家合作建庙,正好表现了共居一地的不同家族关系的先民在面对公共危机时候的团结协作。而藏龙于街的文化设计和创造也反映了民间百姓对帝王或世俗政治权威的象征性攀附与文化符号的“挪用”,并以隐秘的方式借此来塑造地方风水的灵性和传统道德秩序的神圣性。
同时,也为黄龙溪码头场镇凸显为一个“地方中心”增添了厚重的文化筹码和象征支持。藏龙于街的隐秘玄机与相关道德禁忌,不仅给黄龙溪社会覆盖了一层永恒神秘的面纱,而且还随着重复不已的相关年度节日与神灵祭祀仪式活动的举行,不断地被强化并沉积为当地人民世代传承的集体记忆。总之,黄龙溪地处洪灾频繁的滨河之域,先民为控制自然混沌的威胁而创造的火龙灯舞仪式和三庙合力镇龙的文化格局,不仅是对远古创世神话“范式”的模仿,同时也折射出了先民传统的宇宙观。黄龙溪一街三庙的布局和龙的祭祀仪式,正是先民借助对超自然神力的想象与宗教实践,来实施对象征混沌的邪恶势力的控制手段,目的是使地方得以净化和神圣化。
如今的黄龙溪,真正的魅力在于她的恬淡清幽,朴野儒雅,在于干百年来天府平原上永恒的田野气息。七条古街,青石蜿蜒,岁月流痕,低徊无语,这一条条石板路,走过屯兵牧马山的蜀国军队。偶经战火的黄龙溪在不经意间暗淡了刀光剑影。古镇中鳞次栉比的廊楼和店铺把亘古未变的繁荣延续至今。“日有干人拱手,夜来万盏明灯”,行商坐贾们囊中银两的碰击,府河码头夜半客船的钟点,交织着乡儒学究的吟哦,陪伴着寻常人家的书声,构成了古镇迷人的梦中故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