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彭州市区出发,沿着大道一路向北驶向大山,可以到达一座叫做“小石村”的山村。
这座村子曾是有名的煤矿村,九十年代后期开始萧条,2008年又受到汶川地震的波及,村子慢慢沉寂,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处于被遗忘的边缘。
而现在,这座村子正在慢慢走回人们的视野。作为龙门山·柒村之一,它有了一个新的名字“金城森林部落”。
在“同一屋檐下”的设计概念之下,文化大院、文化长廊、蜀中糖门等公共空间正在这座村子里应运而生,共同唤醒着村子的内生动力。每至节假日,这里的共享民宿更是“一床难求”。
2021年秋,策展人、乡村工作者左靖来到了这座村子,他与彭嫣菡共同策划,并联合方所出品的「乡村建设:建筑、文艺与地方营造实验」展览,与新落成的龙门山·柒村艺术设计中心同期开幕。
那么,乡村为什么需要策展?作为策展人,他是如何介入乡村建设的?以小石村的展览为起点,我们与左靖聊了聊他的乡村建设实践。
左靖
策展人,乡村建设者,《碧山》杂志书主编。安徽大学副教授。曾任北京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艺术总监。左靖曾在广东时代美术馆、南京博物院、马德里Tomas y Valiente 艺术中心、西班牙瓦伦西亚现代美术馆、智利当代美术馆和巴西圣保罗当代美术馆等国内外重要艺术机构策划展览。2011年至今,曾先后参与安徽碧山、贵州茅贡、云南景迈山、河南大南坡等项目的建设。
见到左靖时,他已经在小石村驻扎了些日子。
今年五月,展览「乡村建设:建筑、文艺与地方营造实验」曾在景德镇作为江西画院美术馆的开馆展面对公众开放。
展览的第二站——彭州站位于龙门山·柒村艺术设计中心。从村子的北面进入,车刚刚驶入村口,就能看见河谷的低洼处,一座刚落成的“大屋檐”建筑躺在群山的怀抱之中。
「乡村建设」彭州站现场
大大的海报张贴在建筑的外立面,昔日的游客中心显然变了样子。村民与游客进进出出,遇上秋日里的好天气,流水形态的屋檐呼应着山川的灵动,明亮的落地窗映照着四季的秀丽风景。
建筑的生长过程亦是展览的生长过程,本次展览,左靖共邀请了九组建筑师、艺术家与乡村工作者参展,包括从事蜀中本土乡村建设的建筑师李烨、学者向勇等。
「乡村建设」彭州站现场
以创造“可生长”的展览与强调“原乡”意识为标志,展出通过吸纳根植于四川本地的乡村公共空间营建、建筑活化、整村改造、艺术介入、美学教育等实例,为观众展示了多样化与本地化的乡建探寻之路。
那么,相比于首展,彭州站有哪些变化?乡村策展具有什么独特价值?
(X:小都,Z:左靖)
X:这次以彭州的地域文化为基础,展览内容做了哪些更新?因为您一直讲“地域印记”,那咱们这次展览是否有考虑一些在地文化的融合与尝试?
Z:有这样的考量。大家会在展览中看到我们新加的两个案例:一个是李烨和岳付飞主导的小石村实践,还有一个是向勇的宣汉白马花田的乡创故事。它们都是四川本地的乡建项目,尤其是小石村,它正好在展览的发生地。小石村是我今年发现的一个特别有价值案例,它以整村的经济运营为特点,并把公共空间营建、村民的利益诉求与村庄的总体发展很好地结合在了一起。
四年多的时间里,李烨团队在小石村落地建成了一系列不同尺度和功能的建筑项目,建筑师提出了“同一屋檐下”的设计概念,通过重新引入大屋檐的建筑形式,为缺乏公共空间的乡村提供所需的物理空间,也通过这种形式,使建筑与传统和气候特点相互链接,来重新塑造当地的身份认同,发掘四川特有的公共文化,给生活方式以发生的场所。图为小石村整村模型,「乡村建设」彭州站现场,图源/方所/左靖工作室
向勇及团队已连续两年在四川省宣汉县白马镇开展乡村振兴相关公益营造与产业实践,迎接越来越多的白马“新村民”入住到“花田间国际乡村创客营地”,以“连接、赋能、共生”为理念,共同将传统乡贤的人文理想与新时代创客的精益追求,凝结成人人共享共创的花田使命,一花一木地营建起白马新故乡的乡创实践。图源/向勇/白马花田营造社
X:您认为展览这种艺术化的表达,是否为乡村建设的必要条件?
Z:展览有艺术的部分,但占的比例不大。我前段时间说,艺术在我的乡村工作中的重要性,没有那么重要了。在我看来,设计更为重要。
所以,在这个展览中,建筑设计的比重会大一点,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内容,比如社区营造、乡创实践等,这些都被我纳入了乡村的社会设计范畴。
所以艺术谈不上必要条件,文艺乡建只是诸多乡建中的一种,自有它独特的价值。通常我们讲乡村振兴,听到更多的是产业振兴、经济振兴,文化振兴也有人经常提,但文化振兴太抽象,抓不住、摸不着,所以很多人只是口头上讲,真正落地的并不多。但你讲产业、讲经济就会很受欢迎,这是大家关注的焦点。
「乡村建设」彭州站现场
X:您一直坚持“往乡村导入城市资源,向城市输出乡村价值”的工作路径,包括一直将“联结城乡”作为工作的基本原则,那么乡村策展与城市策展相较,有什么侧重点?
Z:会有侧重。
侧重点在于,在乡村做展览,要尽可能多地考虑村民的接受程度。比如,在景迈山的展览,我们就特别强调这一点。当地村民受教育程度不高,所以我们通过视频、绘本、摄影等偏重于图像类的形式,用一种通俗化的视听语言,方便本地村民了解属于自己的文化。展览实际上起了一个“乡土教材”的作用。
「中国艺术乡村建设展——“景迈山”项目」展览现场,图源/左靖工作室
在城市展的话,我们可能就会偏一点学术,再加上一些偏当代的方式来表达。肯定会有一些差别。
X:那这次展览有没有因为这方面的考量做一些调整?
Z:这次展览是一个乡建案例展,时间跨度比较大,有的甚至超过了十年。展览是由九组乡村实践者以不同的方式参与乡村工作的一些案例组成。有的是建筑,有的是文艺,有的是社区营造,有的是民间公益,有的是民宿,包含各种各样的方式和角度。
「乡村建设」彭州站展览海报
我们希望大家能通过展览来了解,在十年的中国乡建中,一些比较有影响的、有价值的探索,所以就没有考虑在城市与乡村用不同的方式呈现。
展览内容非常丰富,展示的是城市知识分子如何通过自己的职业和特长,解决相应的乡村问题,期间遇到的困难,获得的教训,以及总结的经验。在这个意义上,展览预设的是城市里的观众。
X:能为我们大体介绍一下本次展览的布展情况吗?
Z:这是一次特别艰难的布展,原建筑是个乡村游客接待中心,造型不规则。虽然建筑本身很优美,但并不合适做展陈空间。我们只能通过空间设计来解决这个问题。
目前整个功能都发生了改变。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展陈空间的设计是在纽约的建筑师于时云,视觉设计是在纽约和东京的曲芳正和叶子萌,基本上全部属于“云设计”,落地执行的是成都方所的团队,最终的效果我比较满意,跟建筑也有一种呼应与对话,但细节上还有待改进。
在展览「乡村建设:建筑、文艺与地方营造实验」彭州站中,左靖既是策展人,同时也是参展者。
2011年介入乡村之后,左靖曾先后参与到安徽碧山、贵州茅贡、云南景迈山、浙江徐岙底、河南大南坡等项目的乡村建设中,在村子里常常一扎就是两三年,有的已经持续了十年。
2019年底,由左靖主导的大南坡计划正式启动,一场涵盖美学实践、文化发掘、自然教育、建筑修缮、地方营造等多项内容的乡建计划就此展开。
大南坡艺术中心,图源/左靖工作室
就在最近,文化和旅游部、国家发展改革委联合公布了第三批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和第一批全国乡村旅游重点镇(乡)名单,河南省焦作市修武县西村乡大南坡村成功入选第三批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
这个曾经被人遗忘的北方小村庄因为乡建工作者的努力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破败的老建筑化身为艺术中心和乡村书店,多以影像、图片等村民们更易理解的方式,呈现着鲜活的关于本地文化的展览;重新打造的公共空间里聚拢人声;广场和戏台上又响起了怀梆戏的唱腔……
方所乡村文化·大南坡,图源/方所
目前,左靖联合著名的音乐厂牌摩登天空为大南坡怀梆剧社所做的唱片——"南坡怀梆2021”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中,这是他亲近乡村、为村民发声的方式之一。这也许就是他常说的四个字——“共振村声”——的最好体现。
在十年的乡建工作中,左靖创造并不断丰富着自己的工作理论,用实践将其打磨得圆润坚韧。其间,他有何收获?又有哪些遗憾?
(X:小都,Z:左靖)
X:您将乡村工作步骤概括为“关系生产、空间生产、文化生产、产品生产”四部曲,这几部分生产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顺序,它们的联系是什么?
Z:最近我在三个生产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个生产——“关系生产”。
按照梁漱溟先生的说法,中国既非个人主义社会,亦非集体主义社会,而是一个关系社会。对中国关系结构的研究,有费孝通先生提出的差序格局。从这个思路来看,社区内外的结构性关系的建立非常重要,甚至可以说,关系生产是其他三个生产能够进行的基础。
良好关系的存续是社区的粘合剂。从地方到世界,外部关系的建立为社区面貌的转变提供持续的动力。在地方与外部的合作中,以灵活的策略和平等的意识,创造正向的关系流动,形成对本地经济与文化的回馈路径,缓解紧张的城乡关系与人地冲突。最终,围绕着信任、共情和对他人的尊重,使社区团结在一个互惠互助的生产性网络之中。
除却关系生产,单从时间顺序上,空间生产要排第一。如果没有物理空间,文化内容无处安放。第二是文化生产,在我看来,是我们团队的核心竞争力。第三是产品生产,即利用本地物质条件和文化资源设计生产出可供销售的产品,为当地产生经济效益,反哺文化工作。
由此可以看出,产品生产与文化生产关系密切,从某种角度来看,是后者得以持续的条件。但在实际的操作中,产品生产难度最大,原因是,空间生产和文化生产,它们成立的条件,在于事前约定的投入。而产品生产,需要得到市场的认可,且形成一定量的消费。
此外,在乡村工作中,就重要性而言,我有一个“简单、粗暴”的排序,内容第一,运营第二,景观第三,建筑第四。当然,这四者是相辅相成的,缺一不可。总之,一定是政府、村委、村民,以及社会多方共同协力才可能做好乡村工作。
X:在乡建过程中,如何处理和村民的关系?
Z:需要时间,要学习沟通与交流。你要和村民打成一片,必须要了解村民的诉求,并能在这方面帮助到他们,这特别不容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村子里住下来,而且,时间要足够长。跟他们生活在一起,让他们熟悉你。最理想的,是你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当然,是比较特殊的一员。因为,你毕竟是外来人。
「乡村建设」彭州站现场,图源/方所/左靖工作室
X:回想这些年来所参与的乡建项目,每个项目应该都有您最得意的细节,如果让您分享的话,您觉得是哪一个?
Z:可以说,比较顺利的是眼下正在做的大南坡项目。
事实上,大南坡特别不容易,也遇到很多问题。在地方政府和平台公司的支持下,我们与合作团队,包括社区营造、建筑、景观,以及多个文化机构通力协作,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相对来说花了很少的钱,让大南坡从一个非常普通的村子变成了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坦率的说,还是有一点成就感的。
但我们不能止步不前。如何生产更多的文化内容,如何有效地运营,如何“可持续”,村民如何从中受益等等,这些都是必须要考虑和面对的问题。
大南坡艺术中心茶室展厅,图源/场域建筑/左靖工作室
大南坡社区营造中心,图源/左靖工作室
X:大南坡的项目中,有没有一些你特别想分享的细节?
Z:我今年最高兴的,可能就是能够帮村里的怀梆剧社出一套唱片——「南坡怀梆2021」。目前已经在打样阶段了。
「南坡怀梆2021」唱片图样
唱片设计/马仕睿,封面木刻/刘庆元/摩登天空出品
图源/左靖工作室
2020年5月,在我们的合作伙伴——陈奇团队的努力下,村里中断了40多年的怀梆剧社重新恢复了,怀梆戏也参与到去年的乡村复兴论坛和南坡秋兴的活动中,让我们看到了久违的乡村活力,看到了乡村的精气神。
10月20日至21日期间,第二届“南坡秋兴”即将于河南省焦作市修武县西村乡大南坡村开启,届时将迎来「南坡怀梆2021」唱片首发。音乐单元策划/张晓舟,海报设计/马仕睿,共振村声题字/苏航 图源/左靖工作室
但说实话,现在能够演唱的都是一些年纪比较大的村民,有的还患有疾病。由于缺少资金,组织者特别辛苦,甚至会遭受家人的误会等等。整个过程特别特别难,尽管如此,他们对怀梆戏那种发自内心的热爱让我感动。
从我们的角度,为村民出一套怀梆戏唱片,对他们来说是一种纪念和安慰。同时,对大南坡来说,是文化土特产,是一种真正基于乡村的文化生产。这是我们村民自己唱的戏曲,(用)最专业的录音和制作,最专业的音乐厂牌出品。
10月1日,“共振村声”戏台,大南坡怀梆剧社初试啼声
来源/左靖工作室
能把这件事情做成我还挺欣慰的。参与录制的村民还能拿到版权费,平台公司也将每月给怀梆剧社一定的赞助,稍稍纾解他们的困难,让我们的怀梆戏能够一直唱下去。
X:在十年的乡建过程当中,有没有一些小遗憾在里面?
Z:遗憾太多了。
比方说,一开始我们做设计完全不考虑当地的民风民俗,任由设计师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做,带来很大的遗憾。
还有,你刚到乡村,水土不服,不了解乡村,不了解村民,只是一厢情愿满足自己想象中的愿望,这是有问题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你会从错误中汲取教训,所以,我们制定乡村工作的第一个原则就是服务社区。你要服务这个地方,你做的所有的事情都与这个地方有关系,打上这个地方的印记。
第三个是联结城乡。要把城市的资源导入到乡村来,把乡村的价值输出到城市去。长期以来,乡村是被忽略的,村民们难以享受现代化所带来的红利。这些年来,国家越来越重视乡村,提出了乡村振兴发展战略。越来越多的城市资源被导入到乡村,社会各界力量都在探索乡村发展之路,这是一个大的趋势。
「乡村建设」彭州站现场
X:这种城乡互动的过程当中,以您的案例来说,对乡村而言,能够收获什么?
Z:我觉得是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或者说一种幸福感及自豪感吧。
比如说我们上次在大南坡做的展览,在外面打工的村民回来以后都非常震惊,家乡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还有城里都不一定有的书店,工销社里可以寄售他们的产品,怀梆戏也唱起来了,村里的卫生也好起来了,他们都很高兴。
之前在茅贡也是。其他村的村民走亲访友到茅贡,村民都会把他们领到粮库艺术中心来看一看,“看我们镇上有这么高级的东西”。
文化设施和活动在大城市是饱和的,比如北京上海一年里有数不清的演出、讲座,但这些对于绝大多数的乡村来说是零。为什么乡村不能拥有文化呢?所以我们就想要把文化资源导入到乡村,服务村民,特别是服务村里的孩子们。
方所乡村文化·大南坡活动场景
图源/方所
方所乡村文化·大南坡
图源/方所
城市观众通过我们的展览,了解到乡村的情况,也许他能够为乡村贡献一份力量。在这个过程中,实际上是搭建了一个桥梁。很多人看到我们做的出版、展览,了解到我们的工作,进而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或者给我们提供一些帮助。
每个乡村都有自己的印记、不一样的风景和独特的文化魅力。我觉得,也许通过我们的工作,会提升一点点大家对于中国乡村的认知。
在持久的乡村建设进程中,左靖始终倡导着由日本设计师长冈贤明提出的“长效设计”理论,即在设计过剩的当下,做出经久耐用,无需同手机一般不断“迭代”的产品。
他认同建筑设计在乡村建设中的功能性所带来的复兴力,同时也倡导文化振兴,为乡村带来持续的发展动力。其中,出版与展览无疑是左靖服务乡村最为得心应手的方式。
2012年起,由左靖主编的《碧山》杂志书开始发行;在2016年和2018年的威尼斯国际建筑双年展中,左靖工作室展示了团队所参与的多项乡建计划;2020年,左靖在大南坡策划了一场综合性展览,讲述大南坡的复兴故事。
左靖主编并出版的《碧山》杂志书
大南坡艺术中心开幕展现场,图源/左靖工作室
同时,乡村产品的生产和运营也成为左靖团队的工作重点之一。那么,当代乡村建设的可持续性发展到底面临哪些困境?左靖是如何看待并解决的?
(X:小都,Z:左靖)
X:做乡建而言,您觉得目前面临的最大的困境是什么?
Z:政府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但你必须要找出一条可持续的道路,要使自己的工作能够持续,尤其是,如果没有政府的投入,我们该怎么去做?
如果不把一个社区、一个乡村作为一个实体来运营,而仅仅依赖政府投入的话,其实是很难把自己创造力与乡建结合起来,会让人产生依赖乃至惰性。所以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做,内生力量是最重要的。不过,这是一种理想状态,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们还在探索的过程中。
X:可以用最为通俗的语言,为我们讲讲是什么是“长效设计”吗?
Z:最通俗的话,长效设计就是一直在被使用的设计,有生命力的设计,经久耐用的设计。
设计在这个时代,在日本设计师长冈贤明看来是过剩的,因为设计的迭代造成了大量的浪费,对社会对自然都是不友善的。
X:关于内生力量的活化,有没有一些解决的办法?
Z:有。比如,可以做产品,发掘农产品、手工制品和土特产品,通过包装、加工,利用技术手段和规模效应,产业化才行。
需要了解城市需求、擅长运营的团队来协助,才能够把乡村的事业经营下去。我们现在也有一些产品,例如T恤、纪念章、精酿啤酒、汽水,还有当地的物产,但我觉得都太初级了,远远不够。农产品这块,有一些种植、加工上的思路,目前我们正在联系专业团队,需要时间。
左靖团队为大南坡村设计的精酿包装,设计/马仕睿
图源/左靖工作室
为碧山工销社(焦作店)设计的笔记本
设计/厉致谦,释文/朱琺,制作/联邦走马
图源/左靖工作室
X:如果在所做的产品里选一件你最喜欢的,你觉得是哪一件?
Z:碧山的糕点。我们重新做了包装,很本地,很受欢迎的。
X:做产品的难点在哪里?
Z:做产品是最难的。展览和出版,相对来说可控。但产品是面向大众,面向市场的,需要市场认可。产品涉及的面特别广,包装、打样、生产、质检、成本、价格、营销、供应链,最后还有市场是否接受等等,非常复杂。
大南坡村的村民与孩子们,图源/左靖工作室
X:这些尝试,是否相当于一个乡建项目的售后过程?
Z:我希望自己的工作可以持续下去,不是说一个项目两三年做完就走了。希望是长期的合作和跟踪。在大南坡,我们正在修建一个工作室,以便团队长期驻扎。
做乡建一定要驻扎在乡村。时间待得越长,可能性越多,发现的问题,解决的办法,这些都是需要时间去浇筑。不是采风,不仅是田野调查,一个星期几个月完了回去可以创作,完全是两码事。
我们陆续将更多资源带进乡村,比如教育的、农业的、环保的等等,希望能够帮助到当地。
“共振村声”戏台
图源/左靖工作室
X:乡建十来您见证了乡村的变化,那么,您自己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Z:十年来,我从乡村学到了很多,也慢慢清晰,如何从自己擅长的方面为乡村做出贡献,这是一个很大的收获。
如果有机会让我去做一个村或一个镇,我会运用这些年来从挫折和教训中学习到的经验。当然,我能做的也是很有限的,因为乡建是总体的、方方面面的实践,我把它称之为“总体的乡村社会设计”。
文化和艺术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我们需要其他团队,做农业的,做金融的,做产业的,做产品的,都需要。在做的过程中,把这些力量整合起来。
这可能是我作为策展人的一个优势。
● ● ●
「乡村建设」彭州站现场,图源/左靖工作室
左靖曾说,自己是被某种命运安排到乡村工作中来的。
通过小石村的展览,我们可以了解到他所主导的碧山、茅贡、景迈山、大南坡等项目的地方文化及“复兴”进程。也能看到近十年以来,乡建工作者在中国的土地上所带来的改变。
与他的聊天中,我们发现,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将眼光投向乡村,他们在城市和乡村之间穿梭,在极具不确定性的挑战中发挥着自己的创造才能。
这对需要可持续发展与内生力量的乡村来说,无疑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而在展览之后,左靖与位于成都西北方向的这座小石村的后续故事,同样可期。
·
·
·
展览信息
乡村建设:建筑、文艺与地方营造实验(彭州站)
2021年9月24日起
龙门山·柒村艺术设计中心
编辑丨皮云小分队
图源丨未标注来源来自于本文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