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榈滩吸引人的地方很多,对利弗莫尔来说,去那里的期待几乎和在那里一样好。他非常喜欢棕榈滩,总是迫不及待地想去那里。这个相对较新的度假村是由标准石油公司(Standard Oil)创始人之一、约翰·d·洛克菲勒(John D. Rockefeller)的合伙人亨利·弗拉格勒(Henry Flagler)创建的。
弗拉格勒认为,16英里长的岛是独一无二的,当他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它是一片灌木丛生的荒野。从1890年起,他在该地区投入了数千万美元。首先,他修建了一条新铁路,使之与纽约连接起来,这条铁路最终将贯穿整个佛罗里达州。然后,他开始建造他在棕榈滩建造的四大酒店中的第一家,叫做皇家普林斯顿。普林斯顿完全是用木头建造的,有1100间客房。几年之内,棕榈滩成为纽约社会的游乐场,像约瑟夫·肯尼迪这样的人物在海滩上建造了豪宅。
利弗莫尔发现他很容易与棕榈滩的社会名流混在一起。他对在深蓝色的墨西哥湾流中钓鱼的热情几乎是永无止境的。墨西哥湾流到距棕榈滩不到三英里的地方,大型鱼类在向北游的途中会在这湾流中游动。利弗莫尔感兴趣的是那些鱼:巨大的旗鱼;蓝鳍金枪鱼;槌头双髻鲨;虎鱼;灰鲭鲨;马林;鲭鱼;和大海鲢。在佛罗里达海岸能捕捉到的品种多得惊人。
带着这些想法,第二天他去了棕榈滩,在那里待了六个星期。他回忆道:“我来佛罗里达钓鱼。我一直处于非常严重的压力之下,我需要休假。”但这有点不诚实。利弗莫尔真正需要的是时间来反思过去六个月的大起大落。尽管他很聪明,但他意识到还有很多他不明白的地方。有很多值得反思的地方。当时他还不到30岁,拥有近50万美元。还有比这更好的吗?
他不这么认为。
为了确保自己的思绪不受干扰,他租了一艘渔船,船上只有他、船长和一名管家。他打算用租来的船在佛罗里达海岸巡航几个星期,如果没有必要,他不会返回陆地。那时候他已经完全不在市场上了,享受着钓鱼的乐趣。他甚至停止看报纸。
但他只是在海上待了几天,这时一艘朋友开的小船靠岸,利弗莫尔应邀共进午餐。这位朋友带了一些报纸上船,利弗莫尔尽量避免。但他发现自己小心翼翼地越过朋友的肩膀去看标题,标题告诉他,市场已经强劲反弹。
他立刻告诉船长他的假期结束了。他立即下了舱,迅速收拾好行李,跳上小船。正如他后来解释的那样:“我不知道我可能做什么,我还不清楚自己下一步会不会有所动作。但是我很清楚自己现在迫切需要看到报价板。”
利弗莫尔和他的朋友们上岸,直奔E.F·赫顿在棕榈滩的办公室。他本能地知道,大规模的反弹毫无意义:“市场不时形成温和的回升行情是合理的。然而,熊市还没有结束,要么是华尔街,要么是愚蠢的大众,要么是那些绝望的多头,他们不顾紧缩的货币环境,亲自上阵或者唆使他人把价格推升到了合理范围之上。”
赫顿的营业部热闹非凡,杰西利弗莫尔(Jesse Livermore)的出现受到了热烈欢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在谈论牛市。他们是那种凭纸带交易的类型,喜欢快进快出。
虽然利弗莫尔在华尔街或多或少不为人知,但他知道自己是赫特顿的明星客户。正如他回忆的那样:“。当然,人们总是对某人的赢利和交易手笔夸大其词。营业部里那群伙计已经听说我在纽约做空狠狠赚了一票,现在他们预期我会再次一头扎进空头一边。”
棕榈滩的办公室里没有自动报价机,但只要纽约的电报把价格转报给他们,他们就会被记在所谓的报价板上。利弗莫尔说:“当我看到反弹行情把价格推高到这种地步的时候,便不再感觉需要度假了。当我上岸的时候,本来没有考虑下一步该做什么。但是,现在我知道我必须卖空股票了。”
出于某种原因,他的目光立即聚焦在安纳康达铜矿公司(Anaconda Copper Mining Company)的报价上。股票涨到了300美元每股,利弗莫尔很喜欢它的走势。正如他说:“一个由来已久的交易诀窍,当股票第一次超越100、200或300点整数大关之后,价格不会停留在这些整数附近,而是继续上升较大的幅度,因此,如果在它刚刚穿越界线时立即买进,你几乎肯定能看到利润。胆小的人不喜欢在股票创历史新高的时候买入。但是,我对这类价格运动的历史案例的观察指引着我。”
虽然利弗莫尔是一只愤怒的熊,但他还是想交易安纳康达铜矿公司。他意识到,当前的反弹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做空是不太正确的。但正如他对自己说的:“我也可以为我的等待挣一点酬劳。”他以75美元左右的价格购买了安纳康达(Anaconda)3.2万股的股票即完整股的1/4。这是一个非常大的买单,大约价值250万美元。然后他预定了一家旅馆等候。
第二天,他交易时间在赫顿(opening time)。但前一天晚上,棕榈滩和纽约之间发生了猛烈的暴风雪,电报中断了。它一直保持沉默,直到最后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不幸的是,当天唯一从电报里传来的安纳康达的报价显示它已经跌到了292。利弗莫尔损失了近10万美元,资产净值的四分之一。他回忆起那一刻:“我想来个快的,好,快的来了。”
一夜之间,利弗莫尔觉得(suspected)他对熊市的看法是正确的,对安纳康达的判断是错误的。他意识到自己押错了赌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违背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他回忆起自己的一句古老谚语:“当一个人错了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停止犯错,做正确的事。”
暴风雪过去了,第二天电报又恢复了正常速度。安纳康达股价回到了303美元,但随后开始下降。现在他肯定知道自己错了,意识到安纳康达的动作是他所谓的“假突破”,他必须在真正伤害自己之前离开。当安纳康达跌到301时,他告诉电报员卖掉他的全部头寸:“我所拥有的一切。”然后他只能等待和希望。
当利弗莫尔坐下来等待他的确认通知时,有两个兄弟跟他搭讪,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交易员,在大宗商品领域享有盛名。哥哥在对面喊道,利弗莫尔会为他卖掉了他的仓位而后悔的。利弗莫尔想知道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卖掉了安纳康达:“我知道他应该是非常聪明的,而且总能凭内幕消息交易。但是,他怎么能这么清楚我的生意呢?。我确信营业部没有出卖我。原来,兄弟俩中年纪较大的那个人已经学会了摩尔斯电码,他能够在纽约的买卖指令真正完成之前就知道每个人的买卖指令。这种优势一直持续到1910年,那时键盘取代了敲击器。
利弗莫尔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决定今后限制自己在棕榈滩营业部的交易。
指令传到纽约,赫顿营业部不得不抛售掉3万2千股安纳康达股。纽约的经纪人非常有经验,他们知道,如果他们立刻抛售这批股票,价格就会下跌,他们的客户就会损失惨重。但他们知道得更多,并通过每份5000股来完成出售( fed it out in 5,000 share parcels)。第一批在299¼,最后298¾。从出售的模式来看,利弗莫尔意识到股票并没有真正的需求,他很幸运,只损失了一点。
他立刻知道如何从这种情况中获利。正如他解释的那样:“在接到最后一笔多头股票卖出成交回报的那一刻,我开始做我这趟上岸真正想做的事情——那就是,卖空股票。这是不得不为。市场在肆无忌惮地回升之后,正乞求你来卖空。嗨,人们正开始重新拾起看多的话头呢。然而,市场演变轨迹告诉我,回升行情的路已经走到头了。现在卖空是安全的。这无需多想”
第二天,安纳康达破位下跌。利弗莫尔只是不停地出售股票,直到达到自己的极限。他回忆起那一刻:“我不断增长的账面利润每时每刻都在提醒我,我是对的。当然,我卖出了更多的股票——所有的东西。这是一个熊市,他们都在下跌。”
当时,在市场上有大约持有500万美元的股份,他决定回家。他说:“纽约有人需要我。谁需要我?我自己!棕榈滩离市场太遥远、太偏僻了。来回打电报,耗费了太多宝贵时间。”
图9.1 本图译者辑自【美】肯·费雪的《华尔街的华尔兹》(第89页,刘雨译,中国青年出版社,2008年)
利弗莫尔在1906年下半年已经开始看空股市,但是没有耐心等待时机,过早卖空又不得不斩仓,以至于把他在旧金山大地震期间获得的40万美元赢利损失殆尽。不过,他终于学乖了,1907年既看空,又有耐心等待时机,还能采取逐步建仓的试错方法,终于获得重大赢利。
3月25日,在一些恐慌性抛售之后,市场突然崩盘,证明了他是对的。但有传言称,这是埃德·哈里曼(Ed Harriman)、亨利·弗里克(Henry Frick)、威廉·洛克菲勒(William Rockefeller)和雅各布·希夫(Jacob Schiff)垄断市场的一部分( it was part of a corner )。没有垄断(There was no corner),但事实证明,金融家们正试图筹集2500万美元的资金,以便能够救市,恢复信心。他们甚至试图引诱皮尔庞特·摩根的儿子杰克·摩根下水。但他的父亲拒绝了,共同资金池破裂了(the pool broke up)。但事实证明,此类行动的传言足以提振市场信心,并引发股市大幅上涨。市场时而下跌,时而反弹。
利弗莫尔整个春季和夏季都在做空股票,然后补仓,然后又做空,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不断增长的财富在虚假的反弹上冒险。这是他和市场之间的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正如他承认的那样:“和往常一样,市场时常出现回升行情,我总是先平仓然后伺机再卖出。严格说来,我并没有持股坚守。请记住,我曾经亏光了从旧金山大地震的崩跌行情中挣到的30万美元的每一分钱。我是对的,尽管如此,我还是破产了。现在我谨慎从事——人在走完背运之后,终究有时来运转的时候,即便不一定能好到极点。”
事后看来,利弗莫尔过于谨慎,他本可以赚到三到四倍于他在那个时期的收入,只需少一点谨慎。挣钱的办法就是挣钱本身。挣大钱的办法就是精准地在恰当的时机选择正确的一边。在这行生意中,人必须既考虑到理论,又考虑到实际。投机客一定不能仅仅当一名学生,他必须既是学生,同时也是投机者。
他欣然承认,他的谨慎现在成了他的敌人,如果他不能找到一种方法,在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市场走向的时候押下重注并保持一致,他将受到阻碍。但和以往一样,在他的一生中,他从未真正拥有过坚持不懈的才能。正如他所承认的:“我干得相当漂亮,虽然从我现在的角度看,当时在战略上还有不足之处。”
随着夏季来临,由于投资者对未来不确定,市场开始横盘整理。操作结束了,利弗莫尔的思想又回到了休闲活动中。过去四个月的激烈的进进出出操作使他筋疲力尽。他知道熊市还没有结束,但他意识到,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市场不会出现真正的波动:“看来,不到仲秋之后,肯定没有什么大行情可做了。”
1907年夏天,纽约的权势人物去欧洲度假是一件很时髦的事,利弗莫尔决定加入他们:“我认识的每个人都去了欧洲,或者准备去欧洲,所以我认为这对我来说是个好主意。”
自从他从棕榈滩回到纽约后的四个月里,他靠一些小买卖成功地使自己的财产翻了一番,几乎没有什么风险。现在他手头有75万美元。
他又一次出清所有头寸(he closed all his positions ),搭上了一艘开往欧洲的轮船。
他横渡大西洋到切尔堡,然后乘火车去巴黎。从那里,他前往法国东南部的度假胜地艾克斯-莱斯-班斯。Aix-les-Bains享有天然的热硫磺注入温泉,被誉为对身体具有很好的愈合能力。几百年前,罗马人在岩石上凿出了浴池。该度假村深受华尔街人士的欢迎,并因皮尔庞特•摩根(Pierpont Morgan)和维多利亚女王(Queen Victoria)的频繁到访而闻名。摩根在那里建了一座房子,每年夏天他都在那里招待他的法国情妇。许多华尔街人士来到这里,希望能偶遇皮尔庞特•摩根(Pierpont Morgan),汲取他的一些智慧和影响力。利弗莫尔和别人(as the next man)一样痴迷于摩根和他的名声,他也希望能和他见面,甚至只是看一眼。
利弗莫尔在艾克斯-莱斯-班斯玩得很尽兴,他回忆道:“在这样一个地方,有很多钱、朋友和熟人,每个人都想玩得开心,这真是太好了。他和他的朋友们喝酒、吃饭、赌博、在罗马浴室里闲逛,大部分时间都在交换关于摩根的轶事、故事和笑话。
也有很多法国女孩,似乎随时待命,愿意为每年来到本国的富有的美国金融家做任何事。他记得:“我远离华尔街,脑子里几乎没有闪过一丝关于它的念头。”
这里的度假胜地胜过美国本土的任何一处。这里他不必听人讨论股票市场。无需做交易。他有足够的钱来维持相当长时间的开销。还有很多钱可以留到他最后回到纽约时用。那个夏天是他一生中最无忧无虑、最放松的时期,他决心充分利用它。
但他知道,9月份他就要回纽约了,他希望在熊市活跃时,能长期轻松赚钱。他这辈子对任何事情都从来没有这么有把握过。
然而他犯了一个错误,拿起了巴黎版的《国际先驱论坛报》。他漫不经心地读了一篇关于美国冶炼公司的小文章,人们亲切地称这家公司为冶炼厂。冶炼厂是由洛克菲勒家族建立的,在当时是一个风向标。报纸报道称,冶炼厂已将股息从7%提高至8%,并引发纽约股市上涨。利弗莫尔曾预计市场会在夏季出现波动,但他没有准备好迎接一场大的反弹。这对他来说是一个信号,表明大落差比他原来想象的要近。他一边品酒,一边打开了财经页面,眼睛扫视着股价表,意识到股市很快就会暴跌。多年后,他回忆道:“看到这个消息后,对我来说艾克斯温泉镇的一切都不同了。这个消息明白地显示,多头圈子依然负隅顽抗,绝望地对抗基本形势——对抗普通的常识和普通的诚实,因为他们知道即将到来的是什么,他们施展这样的诡计,意图在风暴到来之前推高股市他们好出货。他发现,这种行为冒犯了他的感情:“我清楚,一切多头操纵无论多么天衣无缝,在熊市行情下都已经注定了失败的命运。我在读到那则消息的一刻便知道,只有唯一的一件事可以安心地做,那就是卖空斯梅尔特冶炼公司(Smelters)。嗨,内部人士的行径无异于跪倒在地求我这么做,因为他们就在发生货币恐慌的边缘提高了股息率。”他们激我卖空那只股票。至少利弗莫尔是这么认为的。
艾克斯-莱斯-班斯没有股票经纪营业部,所以利弗莫尔去了当地的电报局,给纽约的E.F·赫顿发了一封电报,指示他尽可能多地卖空冶炼厂的股票。当他得到回复和确认时,股票已经下跌了6个点。
利弗莫尔原计划八月底动身前往巴黎,在法国首都逗留三周,然后动身前往南安普敦,十月初返回美国。但事实上,那天晚上他就乘火车去了巴黎。有趣的是,皮尔庞特·摩根也计划提前返回纽约,并于8月21日返航。
利弗莫尔立即订了去纽约的最快的船,并提前一个月回到纽约。他直接开始工作。同一天,他在E.F·赫顿的办公室里卖空了最热门的股票。他们都产生了积极的结果,他开始建立他在领头股票的头寸。尽管他一直在盈利,但他必须等待很长时间才能真正采取行动。(Although he stayed in profit, he had to wait a long time for any real action to develop进步、成长)
利弗莫尔的持续看跌基于一个合理的假设——货币供应正被市场经纪商挤压。美国经济紧缩的导火索是旧金山地震和布尔战争,这场战争从世界经济中吸走了近20亿美元。其中一半来自布尔战争造成的经济损失以及由此导致的世界贸易下降。当然,收缩是在一年的时间里逐渐发生的,但它仍然在发生,而且似乎只有少数人意识到这一点。
利弗莫尔很快发现尽管最小阻力线是向上的。但他本能地认为,市场已准备好转向。
他并没有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享乐主义活动上。他在那里的时候,对市场时机的问题考虑得很周到。他逐渐想出了一种新的交易系统,他称之为“市场探测”(market probing 金字塔交易法)。他的新策略与之前的策略完全相反,之前的策略是在感觉合适的时候直接豪赌投入。
他决定在未来采取行动之前,仔细考虑每一步行动的结果,并在交易某只股票之前,尤其是他的最终目标头寸之前,决定自己的完整策略。决定之后,他将进行试探。例如,如果他计划持有1000股,他的第一笔交易将是200股。这很简单,如果第一笔交易像他预测的那样上升,他就会进行第二笔等量的交易。如果没有像他预测的那样上升,如果损失超过10%,他会等待并退出。然后,他会再次探测,重复自己的策略。只有当探测继续正常进行时,他才会完成购买并等待。显然,新体系意味着损失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但他认为,这远比在每笔交易中都冒着一切风险要好得多。
根据他的新体系和思维方式,他决定对这一时期交易最频繁的四个类别进行探测(four most traded categories)。他卖空了一小批股票:每批两股,总共八股。令他吃惊的是,他发现每一个都有一点利润。根据他的新制度,他逐渐增加了他的投入。这招奏效了,因此这套体系成为杰西•利弗莫尔余生交易风格的一个标志。
随着1907年10月初变得明朗,它将特别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