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登峨山
峨者,高也。但峨山是真不高,比起“青冥倚天开”的峨眉山,不过小巫见大巫,但峨山是真的美。
一行五十人,从春光旖旎的沂河之畔,驱车两个小时,直奔峨山看杏花。不想,杏花早已枯败,花事已了,若是“春风吹作雪”,看片片飞花轻似梦,也是好的啊,可是雪呢?梦呢?只有干枯的黯淡的花瓣抱在枝头,“花褪残红青杏小”,青杏呢?也没有。唉,无花堪折,无果堪摘,来得真不时候。不禁感叹“无可奈何花落去”“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仰头看,不觉惊艳,湛蓝如玉的天宇下,一座高耸的巨大的花岗岩山体屹立在眼前,山上绝无杂树,一例是青翠的松树,这儿一簇,那儿一片,仿佛绿墨点染一般,厚重而不乏灵动。美哉,峨山!
路是没有的。鲁迅先生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但是坚硬的岩石如何走出路来呢?整个一面山全是陡峭光洁的山岩,好多旅友手脚并用,匍匐而上。我落在队伍的最后面,拍了一张旅友们挂在山岩上的全景图。发在群里,并附言“真的是在爬”。此乃名副其实的“爬山”也。
爬山的另一乐趣便是拍照,你拍,我拍,大家互相拍,有惊呼,有嬉笑,有叹赏,大家摆出各种姿势,有金鸡独立的,有大鹏展翅的,有指点江山的,有炫酷的,有卖萌的,有搞笑的,不一而足。
我和英杰老师发现了一片背靠绝壁下临深谷的较为开阔的岩石,便撇开众人,雀跃而至。英杰老师教我脚如何放,拍出来的照片才显得修长、优雅,轻抬腿,脚背下绷,挺胸抬头,如法炮制,站立不住,笑作一团。英杰老师说拍张坐照吧,我便乖乖坐下,英杰老师说,坐直,腿交叠,头微微后仰,我依令而行,又笑得不行。平生自觉貌丑,除了证件照,几乎不照相,知天命了,居然左拍右拍,拍个不停。一副发了狠要把前半生补回来的样子。折腾了一阵儿,英杰老师抓拍了几张,居然十分满意。
身后便是绝壁,如何不留下个“山高我为峰”的壮影呢?于是摘掉口罩和帽子,扔掉登山杖,卸下背包,攀援而上,嘻嘻哈哈摆了几个姿势,让绝壁下的谭老师给拍。有一张我和英杰老师并肩而立,右手齐指东方,烈烈罡风吹起,真有一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飒爽英姿范儿。
快登顶时,大家发现了一块天外飞石,陡立如壁,状若尖笋。圈内以善攀闻名的谭老师率先登上去,飞石的尖端不足以放上两只脚,谭老师站稳一只脚,将另外一只脚悬空,做了个漂亮的金鸡独立,引来围观的旅友们的惊呼和赞叹。一路上唱着“翻过了一座山,越过了一道湾”的一位瘦黑的汉子不甘示弱,也身轻如燕如履平地地登上去,单脚挺立,如金鸡报晓,同样博得了一阵热烈的喝彩。问其人,有人曰,群里昵称“翱翔”者是也。
一路上发现了好几块形态各异的天外飞石,有的像天狗对天吼,有的像天神立乾坤,有的像飞碟行空,有的像骏马奔腾,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令人叹为观止。
下山,向对面的峰顶冲刺。一样的艰险无路。行到半山腰,一股强劲的山风劈面而来,将二妹头上的遮阳帽劫掠而去,二妹望着脚下的深渊,也只能徒叹奈何。而我此刻正在一陡峭处,身影摇晃,几欲坠崖。冷硬的山风将头和耳朵吹得生疼,疑心是在隆冬,而山下的杏花分明早已开败,绿柳分明在风中婆娑,农人们分明在地里耕种。山下“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山上“寒风吹我骨,严霜切我肌”。奇哉怪哉!
仿佛登顶了。一片开阔平整的岩石上,穿红着绿的旅友们三五一团七八一伙地围坐在一起用餐。此处真乃用餐的绝佳之地,北面有一道围墙,将劲风阻隔在外,阳光洒了满满一地,也真是渴了饿了,正欲寻一处坐下,同行者曰,这不是我们的队伍,这是临沂的一伙。
终于登顶了。下山处,一片稍微倾斜的石坡,开阔如坪,洁净如洗,阳光倾泻,风也柔和了许多。大家以关系亲疏,你一团儿我一伙儿,从背包里取出各自带的饭食和菜肴,摆了满满一地,你吃我的,我吃你的,边吃边聊,其味也永,其乐也融。吃罢饭,大家将帽子、围巾遮在脸上,仰躺下,集体晒日光浴。一地春光与诗意,一地惬意与舒适。
日光浴后,大家相约下山。在山脚处,居然邂逅了一大片粉红的桃花和金黄的连翘!也对,桃花开杏花败,杏花也该败了。再过几日,桃花也会败的,李花梨花菜花槐花榴花也都会败的,开到荼蘼花事了,百花一一凋谢,“夹路桑麻行不尽”“槐柳成阴雨洗尘”的炎炎夏日也就到了。
正如诗家所云“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这样想着,走着,又看到了那一片残花抱枝的杏树,感觉也挺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