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妮·里芬斯塔尔在海明威小说的指引下走向非洲,深入苏丹中部的努巴部落。1972年,她的非洲摄影集《努巴》出版,原始自然消失的唯美风格再次引起广泛关注。
努巴人是苏丹最古老的居民之一,他们居住在苏丹中部的科尔多凡省。该地区位于撒哈拉沙漠东部边缘,向南直伸向尼罗河流域,是遍布黏土土质的平原。花岗岩质的山脉蜿蜒起伏,穿越这个地区,山岭两侧是草原,温湿空气受到山岭的阻截,为山区带来了努巴人赖以生存的雨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在这里长住下来,在山脚下建起了村庄,自称为“山里人”,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山岭成为努巴人的天然保护屏障,不仅可以防御奴隶贩子的袭击,还可以使他们抵制外来文化的渗透。令人惊讶的是,尽管阿拉伯文化已经强行在他们邻近的部落里扎下根。然而,努巴人却成功地保留了自己古老的习俗。很多人与外部世界仅有过极为有限的接触,只听得懂阿拉伯文的只言片语。有一些人直到今天仍然讨厌穿衣服。所有“山里人”都认为自己比别人优越。
不过,努巴人还远远谈不上已经形成了一个统一的民族。实际上,他们之间的差别很大。他们的人口不到五十万,但至少有五十种不同的方言。部落的每个成员只能听懂这些方言中的一种,所有其他的方言对他来说都是奇言怪语。即使从语言学的角度对这些方言进行归纳分析,也不可能将所有这些方言归纳到十种以下的语言。
大多数的努巴人社会是沿袭父系的血传宗接代的:家谱、所有权、遗产都是随父亲的血统往下传。但是,也有不少努巴人,特别是在南部地区,是按着母系往下传的。孩子属于母亲所属的那个石尖塔式的古堡。墙壁用当地产的一种石墨涂成藏青色,平整光滑,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甚至能照见人的面容。墙上还经常画着一些猩红、乳白和赭石色的图案。在母系世袭制的部落里,那象征性的图案常常是妇女的乳房。
房子周围是属于家庭的田地。努巴人在地里种植蔬菜,如葱头、柿子椒、蚕豆和黄瓜,有时也种植一种长形的笋瓜。他们还种植烟草,因为努巴人喜欢吸鼻烟。他们有时也将烟草出卖,换些钱,从阿拉伯人那里买农具并付每年的税收。在地势较高的山区,努巴人种植高粱。那里的土地常被修成梯田,这样可以保持水上过去,努巴人主要在山区耕种,因为山地较能抵抗天敌的侵害。当地的天敌,除去干旱之外,主要是风暴。每当风暴袭来时,努巴人便满身涂上灰,成群结队聚在一起,同时发出一种奇特的尖叫声,以为这样,就能将风暴驱走。
过去在距离村子很远的平地上,农作物常遭到其他部落的劫掠。不过,近六十年来,天下太平多了,于是在平原上耕作受到了努巴人的普遍重视。努巴人在平原上还放牧牲畜,但到了雨季便将牲畜赶回村子,因为每年的这个季节,乳牛经常受到成群牛虻的骚扰。人们用烟熏驱虻蝇,用带刺的栅栏防御野兽的侵袭。另外,乳牛产的奶还可以弥补人们食物的不足,尤其在下个收获季节到来之前,食品严重匮乏。这段时期,年轻人也有更多的时间去从事一些农田建设和劳动,有时进行一些娱乐活动。
年轻人爱好体育活动。此外,几乎人人喜欢角斗,可以说,这是每个努巴人在襁时期就开始学习的运动。在这个季节,村际间的角斗比赛甚为流行。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观看重要的冠军争夺赛,就像别的地方人们观看足球冠军争夺战一样热闹。角斗冠军能给他的村子带来莫大的荣耀。角斗冠军是人们崇拜的真正偶像,一个年轻的努巴人,若是在重要的角斗赛中榜上无名,是绝不可能娶到一位漂亮的姑娘作妻子的。
角斗不仅是一种娱乐消遣,它常带着神圣的色彩。角斗者用灰涂满全身,这是努巴人传统宗教信仰的象征。胜利者的奖品是一根合欢树的树枝,人们将树枝烧成的灰装进一只牛角里授予他。
角斗士死后,人们先挖一个墓穴将他的尸体掩埋。然后再为他挖第二个墓穴,将他在历次角斗中得到的盛满灰烬的牛角埋进去。
成年的努巴人常常手持长矛进行角斗,这种角斗不需用太大的力气,但必须十分灵活。盾牌有时会被对方的长矛刺穿,使角斗者造成重伤。有些村庄用棍棒进行角斗竞赛。角斗者每人手持一根沉重的、又短又粗的木棍,猛烈地向对手冲击,同时还手持一个用大象的皮制作的盾牌,用以自卫。角斗的动作像闪电一样迅速,要想避开对手迅猛的攻击,必须反应极为灵敏。
最危险的是戴着金属护腕的那种角斗。这种比赛原在努巴山区最为盛行,但近年来,仅在最偏远的山区偶尔还能看到。角斗者在右手腕上戴着重达两公斤的铜护腕,以击中对手的头部为胜。这种竞赛的动作十分迅速、激烈,不过,一经裁判用木棍将他们分开,比赛就停止了。角斗造成的重伤常常在头部,但留下永久性的伤痕者并不多见。胜利者的荣誉可以给家庭和村庄带来好处,使他能“光宗耀祖”。
所有的这些角斗都源于这样一种思想:对力量神圣价值的崇拜。年轻人强健,努巴人的社会就会兴旺发达。强壮和敏感对努巴人来说,就像财富对西方人那样令人羡慕。力量和灵巧是努巴人最宝贵的财富,是他们最高的理想和为之奋斗的最高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