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董全云
雨水,惊蛰,风游窜在太行山,游窜在天地间。它捎有草籽和蒲公英的种子发送,还顺风让每个过往行者免费做了苍耳、鬼圪针的快递。
风是春的信客,两场绵绵春雨,枝头冒芽,遍野青绿,街头柳树如烟,杏花已谢,粉红的榆叶梅开得正繁茂纷杂,城里的人忙忙碌碌,春天也来得忙忙碌碌。
还是喜欢周末去山野闲走,散步,静心。夹了一本闲书,即便坐在温暖的春日下读几行字,和书上的文字聊几句;或者干脆发发呆;或者在山野看看植物,听它们在风里捂着嘴巴窃窃私语,四周飒飒有声,亦觉有趣。信马驱车,在山野闲逛,这里山杏簇簇,那里半坡沟沟岔岔,遥看草色近却无。
“忙趁东风放纸鸢”是城里人的事情,现在山里人虽然都不指望庄稼和土地生活,村里的老人还是割舍不掉对土地的眷恋。两个老人在村边山坡上的一块麦田弓腰除草。我们每人拿个袋子,瞪大眼睛在麦垄间瞅,松软的土地不见想象中的野菜芳踪。“大爷,哪儿有野菜啊?这麦地里打药了吗?”同伴阿红大声向坡上的老人打着招呼。
“没有人打药。麦地不用打,但是秋里的玉米可不行,不打药两场雨地里的草就要长荒了。这些天几乎天天都有人来挖野菜,哪有那么多野菜!”老汉的应答及时,却让我们哑然失笑。几个人隔着地头,高一声低一声地就喷起了闲空儿,话语倒是比田里的野菜要稠得多。
沿着山坡,我们又转到路边另一块麦地。地头孤零零站着两株老柿子树,高高的树杈间有一个黑色的鸟巢。两只花雀鸣啾,音符在黑色的枝丫上跳跃。柿子树梢上还高挂几个干瘪的果子,这是山民留给鸟雀过冬食用的。不久前的一场雨雪,背阳的土地愈发肥沃,仔细看,居然在麦苗间生长着很多鲜嫩肥美的荠菜。“荠菜啊!”老汉听见我们惊叫,抬起头咧着嘴朝我们笑着,大约他在笑话我们这几个傻婆娘挖的野菜是否够汽油费。
同伴阿玉开心地放声唱起了《桥头姑娘》,不防山坡上一户门窗紧闭的人家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犬吠,大约里面的狗听见外面有动静出不来,叫得愈发疯狂。“你倒是出来呀?!”阿玉原本吓得脸色大变,继而顽皮,又引得我们大笑。
正月茵陈二月蒿,隐藏在枯枝根部的茵陈的嫩芽此时正好,还有面条菜、鲜美的荠菜,还有刚刚开出金色小花的蒲公英,不管什么,挖到筐里都是菜。天将向晚,早春的天气乍暖还寒。我们每人都满载而归,路上在规划回家打算是蒜泥凉拌还是干脆包荠菜饺子,再买上一斤黑猪肉,一咬一口,满是春天鲜美的滋味,想一想就流口水!
风,继续在天地间行走。先是杏花,紧跟桃花、梨花各种不同的花苞将次第饱胀、开裂。再停几日,将会漫山遍野繁花似锦,各种植物重披绿裳。一草一木,不管高低胖瘦,卑微富贵,都有自己的生命轨迹。如约而至,随着时令破土而出,时令够了,静静地再悄然枯萎而去。
万物皆然,如芣苡,如我和你。